顶着知客僧同情的目光，沐轻鸿略微盘算了一下，“夫君不好与爹娘比肩，每日便点十六……十二斤的灯油吧。”
白露好奇问道：“姑娘，这长明灯不是应该给大爷点一盏么？姑爷他，他可还……”
没死哪。
活着的人点长明灯，这叫郡王府知道了，不得找自家姑娘拼命啊！
沐轻鸿轻叹，仰头看着布满了灰扑扑云朵的天空。
“我总觉得，大哥还在人世。夫君……就当是我为他祈福吧。”
前世大婚后不久，萧离甚至没有熬到次年人就没了。
只当是她提前为他做法事，相信这么多的灯油舍出去，等他到了底下，阎罗王也会多少照应着点儿的。
她露出一个伤心中又带着坚强的笑。哪怕是寺中的知客僧，看了也忍不住为这位孱弱的姑娘感到心酸了。
恰好方才在寺门口遇到的青衣小厮捧着东西从沐轻鸿身边走过。
听到这话，小厮脚底下一滑，踉跄了两步扶住了路旁一株松树才勉强站稳了，没有摔倒。
不过这一扶之下，松树枝叶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了下来，砸了小厮满头满脸。
小厮抬起头，便看到了沐轻鸿主仆三人都朝着自己看过来。
他连忙咧开了嘴，对着沐轻鸿笑出满口的白牙。
“噗……”白露忍不住笑了起来。
沐轻鸿也忍俊不禁。
这小厮看上去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模样俊俏又讨喜，沐轻鸿颔首算是回应。
“累了。”
她靠在霜降身上。
知客僧连忙引着沐轻鸿去专门供给香客休息的院落歇脚。
那边儿青衣小厮目送着沐轻鸿离开的背影，一溜烟儿地跑去了另一处院落。
“主子，主子，了不得了呀！”
院中，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转过头，天地顿时为之一亮。
所谓神仪明秀，朗目疏眉也不过如此了。
青年神色淡漠，宛如一尊冰雪雕成的塑像。
“何事慌张？”
他声音也如雪后天光破晓时那般气息冰冷。
青衣小厮却并不惧怕他，笑嘻嘻地凑近青年，“主子，有人要给您点长明灯诶！”
为了叫主子明白这事儿的有趣之处，他还刻意将“长明灯”三个字咬得极重。
“长明灯？”
青年平静的面庞上犹如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眉头终于皱了起来，“长明灯？为我点？”
青衣小厮郑重点头，“我听见也吓了一跳哪。”
“谁干的？”
青年一字一顿问道。
“咱们王妃哪。”
青年一怔，“王妃？”
“是啊，就是陛下赐婚，开春就要嫁给您的那位永宁侯府二小姐。”小厮摇头晃脑的，“方才小的从那边过来，她正和寺里的僧人说呢，要给永宁侯夫妻每人每日点二十斤灯油的长明灯。您是晚辈，不好和侯爷他们并肩，给您降了点儿，每天点十二斤的。”
青年扶着轮椅的手骤然一紧。
“好，很好！”他咬牙切齿。
他尚未过门的王妃，还怪好心的咧！
连他死后的长明灯都想到了，就是吝啬了点儿，只肯每日给他点十二斤的灯油！
“她在哪里？”
翊郡王萧离此刻已经没有了疏离冷落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周身燃起的看不见的怒火。
小厮下巴指着沐轻鸿休息的方向，狗腿似的跑到萧离身后的轮椅，“小的带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