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稚本来计划周六回北京,但现在翁超答应在周日把孩子带回来给方兰,宁稚只好在承德多逗留一日。
案卷全都在北京的办公室,她只带一台电脑,电脑里都是旧案子的材料,宁稚无事可做,开始起草方兰离婚案的诉讼策略。
这个案子走简易程序,加上证明方兰和陈毅夫妻感情破裂的证据也都有了,离婚部分应该没什么问题,最主要的是抚养权。
原本孩子两周岁以内跟母亲,方兰获得抚养权的希望是很大的,可方兰的情况不同,孩子有急性白血病,而她在承德没有房子、没有固定工作、也没有父母帮衬,反倒是陈毅作为编制内教师、在承德有房、有父母可以帮忙带孩子,有希望获得抚养权。
抚养权一般不受性取向的影响。
好在昨天上酒店找陈毅时报警了,警方那边有记录,到时候可以举证陈毅在孩子重病之时,还和同性恋人去几百公里外的地方吃喝玩乐——但法官会不会因此这样就把孩子判给方兰,宁稚不敢确定,毕竟这属于可以矫正的行为,可方兰在经济上和学历上的落后,却是很难追得上。
微信电话响,宁稚回神,接起来:“晗晗,吃饭了吗?”
电话那头,张晗娇嗔地笑了下:“不是说今天回来么?”
宁稚放下笔,拍了拍额头:“天啊,我忘记跟你说我得明天才能回去。”
“是方兰那个案子吗?进展怎么样?”
“找到一些证据和证人,但抚养权有点玄乎,主要是男方现实条件好,编制内教师,还有房有老人帮衬。女方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
张晗接下去说:“法官也会考虑,如果孩子判给她,那她就不能出去工作,就没有收入,那她拿什么养活自己和孩子?”
宁稚叹气:“这就是一个闭环。女性因为生育失去工作,当有一天,她的婚姻出现问题,她连抚养权都无法获得。她一个人进入婚姻,又一个人离开婚姻,留下一个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孩子在那里。”
“但是抚养权,如果要照顾母亲的利益,就会损害孩子的利益,毕竟孩子确实是跟在经济条件好的那方更有利。”
“确实也是。”
宁稚睁眼,坐直了身子:“我有灵感了。”
张晗笑:“什么灵感?”
“孩子的利益!现在男方不让孩子治病,孩子的利益受损,所以应当把孩子判给愿意带孩子治病的母亲,待孩子治好病,男方若还想争取孩子的抚养权,再另行起诉!”
宁稚用工作手机给方兰打电话:“那位告诉你陈毅不带孩子上医院治疗的亲戚,能说动她出庭作证吗?”
方兰立刻说道:“我一定尽量劝她出庭帮我作证!”
挂上电话,宁稚又回微信,对张晗说:“方兰这个人,行动力挺强的,脑子也转得很快,这次好多证据都是她自己找出来的。同样都是紫丝带妈妈,她明显比薇薇精明,薇薇整天稀里糊涂的。”
张晗笑:“别的紫丝带妈妈一心找孩子,她还有心思谈恋爱。”
宁稚摇摇头:“所以他始终没办法把俊俊找回来。她求萧让帮她找儿子,萧让能帮她一次两次,没办法次次都帮她。”
“你要说她命不好,但她有你这个朋友,她在北京扎根了。你要说她命好,她见不着孩子,内心时刻不得安宁。”
宁稚叹气:“还是命不好。如果是我,见不着孩子,我真的会活不下去……那些紫丝带妈妈不知道是怎么撑下去的,哎……”
俩人聊到夜深,才挂了语音,各自去睡。
翌日下午,方兰带了一位女士来酒店找宁稚。
女士是陈毅堂兄的妻子,同为女性,她很怜悯方兰,也很心疼孩子,同意出庭作证。
方兰和宁稚都没提陈毅是同性恋,堂嫂却对方兰道:“本来你和陈毅好好的,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现在你们要离婚,我得告诉你才行。”
宁稚打开录音笔。
方兰:“嫂子你说。”
堂嫂:“我们几个妯娌老早就看出陈毅有毛病了!别的兄弟二十多就娶妻生子,他愣是四十岁了还打光棍!这些年,给他找的相亲对象条件都不错,有公务员、护士,也有老师,他一个都看不上,最后竟然找了外地、没稳定工作没房子的。”
方兰面露难堪。
堂嫂才发现自己说漏嘴,讪笑着解释道:“方兰,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是好女孩,是陈毅他配不上你!”
方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
堂嫂安慰了她几句,借口要接孩子,离开了酒店。
宁稚关上房门,回房间,说:“正常人择偶,都会从条件最好的对象里寻找,陈毅却是相反,可见早就有骗婚的打算。没工作、没房子的姑娘才争不到抚养权,他要的就是这个。”
方兰凄凉地笑道:“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灰姑娘,三十多了老剩女了,没稳定的工作,也没房子,长得还矮胖,他条件那么好,长得还帅,凭什么看上我呢?我姐妹说,是他上辈子欠我的,所以这辈子娶我来还债。现在想想,我其实被他盯上的、无力反抗的猎物而已。”
宁稚看着眼前的方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