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里蔓延的黑色雾气, 更加衬托着散兵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变红,手里拳头握紧几次, 他才能沉下声音,保持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你给我下来。” “我不下!”阿遥死死抱住不撒手, “就不下!” 斯卡拉姆齐怎么当龙是傻子, 让他从自己身上下来的话是还想再继续揍他吧。 眼睛提溜一转, 几缕发丝落在散兵脸侧, 阿遥从他的侧颈处伸出脑袋看向他:“除非你说你不喜欢龙, 你说了,我现在就下来。” “我当然——” 散兵说了一半就卡在喉咙里,他本来想说不喜欢的。 再浓烈的爱,四百年后也趋于平淡, 留下最多印象的还是浓墨重彩的背叛和死亡。散兵此刻心里唯一奋斗的野望就是要等上尘世七执政的神明宝座, 然而看见阿遥的眼睛,他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仿佛已经死去的火山又有了重燃的趋势。 阿遥盯着他:“当然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 散兵脸上的红有扩散到全身的趋势,他怔怔地看着阿遥, 脸忽然往旁边一撇。 “啧,你真是麻烦死了。” 龙立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嗯,我也很喜欢你, 比你喜欢我要差一点,因为我讨厌愚人众。” “都几岁了, 你都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吗, 我什么时候说出你想要的答案了。” “好好, 你不喜欢我, 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你。” 散兵:“……” 他咬牙切齿地问:“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知道知道, 斯卡拉姆齐,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阿遥拖长音调,轻软地像一颗糖果,他把整个人支撑的重心都挂在散兵脖子上,“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看见你就砰砰心跳的喜欢……等等,你把头转过来啊,躲什么躲,你脖子好烫啊。” “……闭嘴!” 阿遥立直了,两条胳膊还牢牢抓住他,不安分的两条腿踮起来紧紧地贴在身上,嘴里正喋喋不休地抱怨。 长这么大了,一点分寸也不懂,随随便便就和别人贴着这么近的距离。散兵很想骂人,嘴唇嗡动忍了很久,但最后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 收回法器,他死死地维持住不看阿遥的别扭姿势,任凭阿遥如何扭动他的脖子都不肯把头转回来,直到扩散到全身的面红耳赤都渐渐消退,他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阿遥双腿之间,轻柔又克制。 散兵犹豫挣扎了一会,在阿遥懵懂的眼神里把他托起来,背在身后。 阿遥的腰很细,腿也直,体温比正常人类要高,手贴上去仿佛在被火灼烧,散兵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出发了。” 深渊里没有道路的概念,往哪个方向走都一样,随时可能有突然的空间裂缝出现将他们吞噬,又或是吐出一大片具有高攻击性的怪物,整个深渊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就像没有道路也没有尽头的偌大迷宫,稍微一不注意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散兵不在其中之列。 加入愚人众数百年一直替至冬国在深渊外围征伐,即使从未到过深渊内部区域,也足够让散兵了解这块迷雾之地的些许特性,他有把握能走出这个鬼地方,人偶的神明级材料也足够让他扛住来自深渊的侵害。 但是阿遥不一定。深渊会吸纳生物的怨念,神明死时的祟欲,禁忌的知识,以及一切被天理排除在提瓦特之外的邪恶力量,当年光是神明污秽就让阿遥…… 视野骤然变高,笔直的鹿角还顶歪了散兵的帽子,倾斜一半的帽檐将视线都遮住了一半,散兵忍无可忍:“把你的角收了。” “哦。”阿遥乖乖听话。 晃了晃,两根鹿角就消失不见,沸腾的力量收回之后,白色的长发也渐渐地变回了紫色,红绳锁住的铃铛绑在发尾,将一头光泽秀丽的长发束好,走动间扫在散兵手指上,无端产生些许痒意。 散兵把阿遥往上掂了掂,这时他又恢复成看人一眼都带些许嘲讽的高傲神色,方才羞赧脸红的模样如同池塘水面的一道涟漪,眨眼就消失不见。 他慢条斯理地让阿遥自己动手:“帽子你自己戴着吧,上面有我的气息保护,一时半会保护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黑红色的帽子配白衣的着装搭配是有够奇怪的,一点也不符合龙的pika美学,而且脑后长长的帽帘那么沉,斯卡拉姆齐平常真的不会觉得头重脚轻吗。 阿遥趴在散兵肩上,把帽檐边上两根长长的带子拴在一起,金饰红绳围成的方寸之地中只有他和散兵两个人。阿遥满意地铺平他的得意作品,侧过头,将额头贴在散兵的脖颈。 那里动脉直跳,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散兵的脉搏。 “斯卡拉姆齐,”阿遥轻声询问,“你跟我说说吧,四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啊?” 散兵笔直地往前走,脚步不停,深渊里连呼出的呼吸都是黑色的,四周温度下降得可怕,可行走在其中的两个人都是无所畏惧的类型,动作完全不受影响。 听到这个疑问,散兵手顿了顿:“不是什么好事,不用了解得那么清晰。” “可是我很想知道啊,神子之前跟我说过一小部分,她说她了解得也不够清楚,具体的答案还要我自己找。从你的梦里我可以知道,‘阿遥’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你那么喜欢他——” 散兵斜过眼一瞥。 阿遥立马从善如流地改口:“——行,你一点也不喜欢他。” 他观察着散兵的脸色,发现他还是不虞,又接着换了一个说辞:“嗯……那就你有点喜欢他,哎呀你好难伺候啊斯卡拉姆齐。我真的好想知道四百年前发生的故事啊,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