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突然大了些, 幔纱被扬起半人高, 星辰浪花全隐没于溶溶月色深处,无边林木镀上一层银边。 房中,阿遥和散兵还在对峙。 阿遥坐在床沿上,被箍在双臂之间, 他伸手戳了戳散兵的手臂, 发现那两条胳膊看上去和玉差不多,修长细直, 但硬得跟铁似的。 他们面对面,散兵站在地上,弯下腰, 胸前金色的衣饰垂下来在半空中晃荡。两个人中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唯独脸靠得极近,近到阿遥能从散兵没有焦距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轮廓。 维持这样的姿势良久。 阿遥忍了一会,龙是很有耐心的龙,他试图跟对面的执行官摆事实讲道理:“梦境外面全都是丘丘人和兽境猎犬, 数量越来越多, 再呆下去很危险。” 散兵顿了顿:“没关系, 我会保护你的。” “兽境猎犬的侵蚀之力会腐蚀梦境屏障的边缘, 到时候梦境一崩塌,你还是会醒过来的。” “你只要呆在这里就好, 其他我会解决的。” “散兵大人你清醒一点啊!我们是在深渊, 这里的踏鞴砂已经是四百年前的踏鞴砂了!” “我不会给你任何背叛的机会。” 阿遥:“……” 他都要被气笑了,愚人众的脑子都是被兽境猎犬用嘴腐蚀过的吗, 怎么他就没遇见过一个脑子好点的, 明明他们两个正在当面说话, 然而说出来的话和鸡同鸭讲也没什么分别, 根本就对不上。 龙宣布龙的耐心就此告罄,阿遥冲散兵呲呲牙,眼睛弯成一轮新月。 下一秒,他就抬脚踹向散兵的腹部。脚上的木屐滑下去,光脚用力蹬在坚硬的人偶皮肤上,散兵没什么事地探下身,伸手抓住作乱的脚踝,阿遥自己倒是被反作用力疼了一哆嗦。 “你是石头做的吗,这么硬。”阿遥皮笑肉不笑地嘟哝,紧接着又挥拳揍向散兵的胸口。 脸这么好看,打坏了多可惜。 龙不服气地心想,斯卡拉姆齐也就仗着自己是梦境的主人,自己的实力又被压制了,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他。 然而事实就是没过几招,散兵就又制住了阿遥。一片混乱中阿遥倒在了床上,散兵坐在他胯骨中间,两条腿将他的腰箍得死死的。一手控制阿遥高举过头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手腕,另一只手钳住一直试图袭击的右腿。 “斯卡拉姆齐,”阿遥喘了口气,呸呸两声从嘴里吐出白色的长发,“斯卡拉姆齐,我好心来救你,你居然还造了个笼子来关住我,你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 与生俱来的直觉就是没错,他苦口婆心说了那么久,散兵还是不愿意清醒过来,愚人众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阿遥奋力挣扎,一个头锤砸在散兵脑门上,散兵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自己疼得呲牙咧嘴的,不过这算不得什么,下一刻阿遥兽性被激发出来,嘴巴大张,尖尖的虎牙展露莹白的微光。 嗷呜,咬在散兵脸上。 散兵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倒也不是因为这一口让他突然清醒,散兵的目光开始躲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粉红爬上了脸颊,梗了梗说阿遥。 “你这个笨蛋,也不觉得疼。” 阿遥:“……” 龙委屈,龙生气,但龙不说。 阿遥舔了舔又酸又疼的牙,深呼吸:“你先放开我。” “不放。” “……斯卡拉姆齐,等你清醒的时候我一定会狠狠地嘲笑你,让你后悔有现在这么幼稚的举动。” 阿遥挑了挑眉,几次交锋下来他发现散兵这个人是真的软硬不吃,唯有人还要点脸对亲昵接受不良,脸上的白印在粉色映衬下更为清晰。 眼睛一转,他就又一口咬在散兵因为混战而外露的锁骨上,满意地看着脖颈和锁骨都染上了红,阿遥磨了磨牙:“你放不放开!” 散兵:“……” 没有说话,但是手里的力道下意识一松,阿遥立马就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样从身下溜走,他整个人窜到了散兵侧边,手里还握成喇叭状,就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悄声喊:“斯卡拉姆齐,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要动用暴力手段啦。” 窗外风声鹤唳,月已经被厚厚的云层遮盖,水汽在天地之间铺开,紫色电光由远及近,轰隆的雷声一声又一声地在耳边敲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平静的天气居然被雷暴取代。 散兵忽然像是被止住了动作的机械一样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阿遥还想好奇地伸手摸摸他短翘的发尾,这时咚咚两声门响,将他作恶的手堵了回去。 推开门的人是雅美夫人。 阿遥知道她还是因为碰巧遇见和也叫她妈妈,虽然幻境里的人都是由散兵操纵,知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无所谓。 雅美夫人温柔地笑了笑,在她身后还有六个硕大的箱子,用木板封住四面,上头留了个口子,和雅美夫人随行的还有四名同样是村民打扮的男女。 雅美夫人:“婚礼当天的衣服我都准备好了,你们两个小的来试试吧。” 阿遥咔吧咔吧地回过头,声音艰难:“……什么婚礼?” 刹那间从进入幻境开始的一些小细节全都涌上心头,丹羽口中他们两人骤然改变的关系,和也嘴上他和倾奇者彼此天生一对。诸多细节早就昭示得一清二楚,只有阿遥从来没在意过。 换句话说谁会注意到自己的敌人脑子里转的居然是这种念头啊! 梦境里角色的行为还不都是散兵提前设定好的,阿遥吓得立马躲得老远,缩在墙角里:“斯卡拉姆齐你住住脑子,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我不管四百年前我们到底有什么纠葛,” “你先!给我!从梦里!醒过来啊!” 散兵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