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刚正自神游天外,不亦乐乎,突然身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裤腿划过衰草枯叶,绵绵不绝;且响动逐渐变得清晰,宛如有人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陆正刚颇为警觉地睁开眼来,循声望去——
却见一位衣着素净、胡须斑白的老人家正自圆睁着眼睛望着自己,满脸的关切之色;他的怀中揣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呆萌呆萌地看着陆正刚。
陆正刚微微心惊,在大石头上坐直了身子。
那位老人家缓缓走近,低声道:“我以为你晕倒了呢。”
说着,他放下了怀中的小狗,任它自己到处跳动、溜达。
陆正刚笑道:“没有,我只是刚尅完饭,搁这来闭目养神罢了。”
“尅饭?”那位老人家微微一惊,讶异地问道:“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陆正刚笑道:“我是彭城人。”
“彭城?”那位老人家震惊地说道:“难怪你会说‘尅’……只有彭城和兰陵人才会用‘尅’这个词。”
“哟,老人家见多识广啊”,陆正刚登时来了兴趣,笑道:“老人家,您是哪里人?”
老人家笑道:“很凑巧,俺也是彭城人。”
“哦,老乡啊!”,陆正刚喜出望外地说道:“彭城哪里?”
“火窝子”,老人家回复道。
陆正刚一惊非同小可,大喜过望地说道:“哟,还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我的老家也在火窝子村!”
那位老人家闻言大惊,圆睁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陆正刚,问道:“你也是火窝子村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咦,不对,我看你怎么这么面熟呢?”
陆正刚闻言,随即眨巴了几下眼睛,聚拢起精神来,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突然,他激动地跳了起来,拍着大腿,笑道:“您……您是……您是四海大爷吧?”
那位老人家震惊地抖动着嘴唇,嗫嚅道:“年轻人,你……你怎么会……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陆正刚双手攥住了那位老人家的手掌,激动地说道:“四海大爷,您仔细瞧瞧,我是正刚啊,陆正刚!”
那位老人家随即眯起了眼睛,靠近了两步,定睛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惊喜地说道:“哟,可不嘛!你可不就是正刚嘛!你……你现在怎么胖成这样了?印象中的你可是个高高瘦瘦的帅小伙子啊!”
陆正刚颇为尴尬地笑道:“这——我已经人到中年,为烟酒所伤,憔悴成这样;生活又不自律,还爱熬夜,所以就胖成了这副熊样。”
“如果不是你说,我根本不敢认你,你的变化太大了”,四海大爷笑道,随即拉住了陆正刚的手,热情地邀请道:“走,跟我回家,我就住在山那边,这里的人都叫我‘山那边的大爷’。”
陆正刚看了看手表,离下午的述职会议开始还有一个来小时,便为难地说道:“四海大爷,我下午还要开会,时间上怕是不太充足。”
“这样啊”,四海大爷颇为遗憾,说道:“那我们在这里拉会呱吧!等你下午散了会,我领你到俺家里去吃饭。今晚别回家了,就在我家将就一晚。”
陆正刚感激地笑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完全不会。因为是你,所以不会”,四海大爷满口否决道。
陆正刚颇为感激,顿感盛情难却。
便和四海大爷并肩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激情地聊了起来。
“四海大爷,您怎么会在这里?”陆正刚好奇地问道。
四海大爷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
根据四海大爷的陈述和陆正刚的回忆,发生在四海大爷身上的事情是下面这样的:
……
多年以后,回到火窝子,汤四海将会想起他在院子里架着铁锅煮死猪肉的那个下午。
盛夏,骄阳似火。
村书记吴清风和村会计吴胜男一前一后地走进他的院子里来。
吴胜男踮着脚尖,皱着眉头,捂着鼻子,不耐烦地问道:“四海,银行卡你到底办好了没有?”
汤四海醉眼迷离,云淡风轻地回复道:“办好了,啥时候发钱呀?”
吴胜男如履薄冰地走上前来,说道:“怎么到处都是屎,都快没有能下脚的地方了……快把卡号给我,五点前就能把拆迁补偿款和过渡费都打到你的卡上。”
“不能直接发现金吗?”
“政策要求是统一银行转账。再说,这么大一笔钱,你领现金带在身上怕是不安全”,村书记吴清风回复道。
他走近汤四海破了小半边儿的铁锅,探着身子,睁大眼睛,看到锅里躺着一条带毛的猪前腿,锅里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肥壮的蛆。
吴清风立时干呕不止,差点将胃吐出来!
汤四海挣扎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秽物,用右手背抹了抹嘴角,看了吴清风一眼,轻蔑一笑,不以为意。
随后便从破破烂烂的大裤衩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了吴胜男。
吴胜男只得硬着头皮,伸手接过。
她看到汤四海的手背上厚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