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确实没能抵住诱惑。
在这个人均四五百的年代,有人直接拿一万块砸你,给你开月三千工资,还有提成。
这谁顶得住?
办公室里烟草、香薰混杂着酒精的味道,熏得我脑袋有些发晕。
再看看桌上那鼓鼓囊囊的信封,我没再迟疑,迅速把它塞进了兜里。
头一回捏住那么多钱,我特别兴奋,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这样形容一点不夸张,真的是飘飘然。
右手用力握着信封,凭感觉丈量着钱的厚度,更没忍住,拇指伸进信封口抠了几下。
不怕你们笑话我,那时候,我确实很乡巴佬。
梁经理见我这样,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就今晚开始?要觉得能行,我就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
听到这话,刚还在天上的我,瞬间坠入了人间,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梁哥,其他都没问题,就是这个名字,能不能换个叫法?”我急忙说道。
这家星光歌舞厅和玩具厂只隔了一条街,平时难保不会有工友跑来玩。
人怕出名猪怕壮,况且我出的还不是什么好名。
要是“唐哥”这个名号传进玩具厂,再传到嫂嫂那里,不敢想会有多可怕。
梁经理好奇问:“咋的啦,难道有什么苦衷?”
我苦笑着点头:“是啊,家里严。”
“哈哈哈!”梁经理拍桌大笑,笑得都快喘不上气了,忙拿出个小瓶子深深吸了一口,才缓过劲来。
我有点懵,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意味深长瞅了我一眼:“没想到啊,像小唐哥你这样的猛人,居然是个妻管严。”
我愣住了,心想这什么跟什么啊?
但我没有纠正这个误会,心里想到嫂嫂,反而有点美滋滋。
就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他是怎么觉得我结婚了?我才二十岁不到啊。难道我看起来很显老?
可能是最近几天烦心事太多,每天都睡不好,有点沧桑吧。
我和梁经理迅速定了个新外号,私底下他还喊我小唐,但在外人面前,他说我打架贼猛,是他见过最牛逼的。
于是,他决定喊我“彪哥”。
我无所谓,反正就是个称呼。一个让我能踏踏实实在这兼职的遮羞布罢了。
……
说说这家星光歌舞厅,现在,我已经是这里的保镖了。
可能是心态转变,我很快看到了那晚没注意到的东西。
一句话形容,这地方就像梁经理办公桌上那尊张大嘴的铜钱蟾蜍,吞金兽啊。
别看进场费才三十一个,可舞厅从晚九点营业到凌晨四五点,进进出出的人,怎么也有四五百。
这么一算,光进场费就一万打底了,还不算烟酒、水果、包厢点陪的收费。
难怪大b哥随随便便就能甩出一万块,豪气拍桌让我拿走。
对他来说,当真是洒洒水。
我在厂里苦干三年,都追不上别人一晚的收入。
羡慕得不行,但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凭什么呢?
凭什么我正经打份工毫无前途可言,来捞别人看不起的偏门,一下就成富哥们了?
经由梁经理介绍,服务生和一些女孩对我都恭恭敬敬的。
见到我就点头哈腰,叫我“彪哥”。
这名字听着陌生,但确实有力量感。
好似一瞬间,我从默默无闻的小工人,变成了一个让人敬畏的存在。
看场子的活儿其实很简单,基本上不用露面,打手加我一共五人。
他们没主动跟我讲话,我也没兴趣去套近乎,说实话,心里还是放不开。
我不断说服自己,这只是打份兼职,等挣够钱,把家里的窟窿填了……
我还是想抽身,不想被这个新世界的旋涡卷进去。
所以,我尽可能不跟这帮人深入接触。
没事的时候,哪都可以待,客不满,包厢也可以拿来睡觉。
有事的话,得分情况。
在这种场所,各种矛盾摩擦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比如谁喝大了,撩了谁的妹,然后就干起来了。
这种情况,一般服务生出面就能摆平。
可要是闹到火拼的程度,服务生兜不住场面了,才轮到我们登场。
我们会把人拖到舞厅后门的胡同里,给予“爱的教育”。
但真正需要我们干活的地方,也是舞厅请我们这些打手的真正原因,是怕同行搞事情。
沙田这地儿,大大小小的歌舞厅起码十几家,可每晚出来嗨的人,始终是有限的。
就像那晚,黄毛突然摸了周琴,梁经理说这就是故意搞事儿。
把星光歌舞厅的名声搞臭,让别人以为来这玩不安全,老虎帮的场子自然就兴旺了。
现在外头那些摩的佬,都使劲把人往老虎帮的舞厅带。
这种帮派之间的倾轧,怪就怪周琴出门没看黄历,偏偏被那个死黄毛盯上。
再遇到这种事,道上规矩就是要打。
说白了,先进的娱乐设备,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