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哑暗沉的嗓音,像是玻璃划过石块,毛骨悚然。
“那时的天气和我从老宅里爬出来的天气一样,都在下雨。”傅寒川在看他,像在透过他看着曾经的回忆。
他低低道,“十多年前我想活下去,于是我拖着断腿一点点爬出了老宅,十多年后,我想死,你把我从车里拖了出来。”
“你拉着我的手,让我打起精神,我看着你在路上为我拦车,可是那时候的路上没有车,我看着你在那慌得不停发抖。”
“说实话,我当时并没有感激你。”傅寒川垂首,将冷漠审视藏在眼睫之下,温和又柔软:“我甚至在想,你是谁派来的人。”
温言喻呼吸滞住,也就一瞬,冰冷的掌心抚上脸颊,带着薄茧指节扣入纤细的手中,十指相扣,温言喻无措抬眸。
“我躺在你的腿上,我听到了你在哭。”
“我听到你在那自言自语,不停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样玩弄我们。”
那些的回忆仿佛历历在目。
“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了我落泪,第一次有人那样卑微地乞求想让我活下来。”傅寒川低笑起来,眼眶却泛红,“所以,我决定留下你。”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把你捆在身边,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把我拉回了地狱,你要对我负责。”
“我想我该用什么捆住你。”傅寒川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一边调笑,“钱?权?地位?名气?”
“我不知道,所以我一个一个去试,我为你在娱乐圈保驾护航,我把数不尽的资源塞到了你手中。”
“你在感谢我,你拒绝了那些东西,但你总有拒绝不了的,我借机靠近了你,你没有拒绝我的靠近,也没有理由拒绝我的靠近。”
“我查了你身边所有人,你没有父母,没有家人,也只有我一个朋友,我想我是你唯一的依靠,所以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
傅寒川凝视着他,目光晦暗:“可你眼里却是厌恶与抗拒。”
温言喻浑身僵硬,丝毫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也停下了。
傅寒川抬手将少年脸侧碎发捋到耳后,藏在柔和声音下的是执拗的阴暗:“所以我换了种策略,我给你真情,给你温柔,给你照顾,我是商人,接触过数不清的人,我对情绪格外敏锐,你看向我的目光,很复杂。”
“有喜欢,有无奈,有时不时出现的,你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厌恶,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厌恶,甚至还有怜惜。”
“但是无所谓,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男人语气轻飘飘的,可却听得人不自觉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我依然会做噩梦,梦到我的母亲与年幼的弟弟,梦到他们质问我,为什么你要活着,为什么你还不死,我还会梦到那个夏夜,我拖着断腿从老宅里一点点爬出来。”
“我也会梦到我父亲死的那个夜晚,我站在门外,看着傅文渊亲吻他,看着我的父亲疯狂想要辩解,可最终又被对方亲手杀死。”
“但那些噩梦渐渐减少。”男人的语调柔软下来,“开始的真情是我为了试探,可后来我确实想和你当一辈子的朋友。”
身下少年的茫然看他,发丝散乱,灰黑色的眸水雾朦胧,脆弱美丽,将人心底最深处的施虐欲与占有欲勾起引燃。
傅寒川似笑非笑,声音酝酿着浓郁的危险:“你太天真了,你知道光是这张脸,就有多少人惦记你吗?”
“你知道我处理了多少不长眼的人吗?”
垂在一旁手掌被傅寒川握住,白皙瘦弱的手指刚刚被喂养得长了些肉,握起来柔软舒适。
傅寒川平静道:“只要你愿意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永远把你庇护在羽翼之下,没有人会敢窥伺你,没人能伤害你。”
“在我的母亲被父亲囚禁开始,在我被傅文渊追杀开始,我就知道了钱与权是最重要的东西,我将所有权力都掌握在手中,没人能再伤害我重要的人了。”
“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在我工作结束后,我能和你一起出去玩,一起旅游,一起聚餐,一起熬夜游戏,一起吃饭,一起笑。”
“在和你相遇之前我没有什么具体的居所,在遇到你之后我邀请你与我一起布置居所,我把那称之为家。”
傅寒川漫不经心地回忆,周身散发着就连他本人也未曾察觉的贪恋,直勾勾望向身下人的眸里裹挟着不再掩盖的贪恋。
“我能偶尔抱抱你,我能摸摸你,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拥抱自己的朋友,看着你在我身边入睡,柔软又温暖,听着另一个人的心跳声,我太喜欢那种感觉了。”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我越来越不想和你分开了,甚至就连每天的工作时间,我都会想到你,我想我们不只是朋友,我们也可以成为家人,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想能被你救下也不错,活下去也是个不错的结局,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
缱绻回忆戛然而止。
是死寂的沉默。
“可你背叛了我。”傅寒川呢喃出声,由于声音本就偏低自带磁性,这句话听起来像极了情人间的暧昧低语。
只有眼底升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