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言不置可否。
其实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刚才的样子很可怕？”
顾休言张了张口，依然没有说话。
夏七月轻轻把女儿放下，冲到房间的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发红，披头散发，咬牙切齿，衣服还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
要不是比从前胖了一些，不再瘦弱得像一具骷髅，她又要想起四年前那个冷冬，独自在雨里行走的自己了。
她把过去的自己藏起来，不但是想忘掉过去的伤痛，更是不想让小葡萄被过去自己的样子吓到。
她不想让小葡萄知道，她的妈妈过去有多么软弱，悲惨，凌虐。
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承受这些阴影，五岁的她也承受不起。
可是刚才……她却情绪失控了。
不，不止刚才，已经连续好几天，从顾休言重新出现那一刻开始。
满心的愧疚，让她彻底冷静下来。
她扶着额头，压抑住酸涩的眼角，转身出去。
绕过顾休言，把小葡萄从沙发上抱起，放回床上。
出来时，顾休言守在门外，脸上有关心，似乎是想让她换下身上的湿掉的衣服。
等来的却是夏七月冷冷的一句。
“我会变成这样，全是拜你所赐。顾休言，你如果真的喜欢
小葡萄，哪怕有一点点的真心，都应该立刻马上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
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砰”地一声重重把门关上。
门外的顾休言是什么表情，她几乎不用想都知道。
必定是无奈又无辜的。
他好像的确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甚至性格也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如果他真的没失忆，没理由不趁刚才她不在，不把小葡萄带走。
可是，过去的事情，他可以忘记，却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那些过往对她造成的伤害和阴影，这辈子都不可能磨灭。
他一句轻飘飘地忘记了，只会更加让她觉得可笑和讽刺。
所以，即使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休想让她给他好脸色。
等一个星期期限一到，她依旧会让他打包滚蛋。
她忍，再忍一个星期就好。
但忍的过程中，再也不能吓到孩子了。
她拼命说服自己，又不断叮嘱自己，要冷静。
因为这天发生的事情，之后的几天里，过得都平静了许多。
小葡萄依然像平常一样，上学放学，也都由她接送。
顾休言像是感受到她的抵触，也不会主动包揽或者帮忙。
她们的生活好像一点都没有改变。
只除了回家后，家里多了一个人
在等着她们。
从前小葡萄一放下书包就是冲出去找小伙伴们疯玩，时不时地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回来，要么就是在外面闯祸，又把哪个招惹她的小男生给揍了。
现在却是一到家，还没放下书包就冲向顾休言，让他陪她玩。
不是讲故事书，就是唱歌给她听，累了就看看动画片。
仿佛从一个女汉子，变成了一个小淑女。
夏七月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而唯一不变的是，她对顾休言依然冷淡。
这期间，顾休言似乎也一直是没有记起任何东西，性格也依然是温和的，和从前完全不同。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三天。
这天晚上，几人和平时一样，夏七月看完书，把缠着顾休言说故事的小葡萄叫回房间，叫她赶紧洗澡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这几天因为顾休言的存在，她晚上还是不放心，把小葡萄带在自己房间睡。
小葡萄不情不愿，却还是听话地回了房间，开始洗漱。
顾休言则回到自己房间，也开始做睡前准备。
等小葡萄去浴室洗漱时，夏七月赶紧给房间门反锁。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她怕顾休言那个魔鬼忽然恢复记忆，会发疯一样冲进来。
所以每天睡觉前，都会一遍遍地检查门窗，把所有门窗上锁。
一边锁门一边交代浴室里的女儿。
“水别放的太凉，会感冒。”
“知道了，妈妈！”小葡萄在里面乖巧地答应。
夏七月锁完门转身去铺床。
忽然，她听到“砰”地一声巨响。
她以为是小葡萄在浴室里摔倒了，连忙冲了进去。
浴室门打开，坐在浴缸里满头满身泡泡的小葡萄满脸惊讶地望着她。
哪里是摔倒了，人家分明在玩泡泡玩得很开心。
“妈妈……”
小葡萄以为自己洗澡偷玩被发现了，连忙把小手缩回去，满脸的心虚。
“小葡萄，快洗完澡出来了，再玩可要感冒了。”
小葡萄见她没有生气，眯起亮晶晶的眼睛笑起来。
“感冒了正好要妈妈治啊。”
“小妮子，生病是什么好事吗？妈妈才懒得帮不听话的小朋友治病。快点洗完出来。”
“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