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夏七月看都没看一眼，抱着肚子脸上露出笑容。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活到这个孩子生出来。
我只求你到时候放过他，那我死了也甘心了，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最后这句话，像一把刀将疼到麻木的心剖开了。
顾休言惊醒过来。
双眼瞬间红了，他忽然戾气丛生，猛地欺近过去，弯腰钳制住夏七月的下巴。
夏七月吃疼地“嘶”了一声，他却毫不在意，愈发用力，红着一双咬牙切齿发狠的样子，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那你就别放过我。”
“什么？”
“你要是敢死……”他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到她的肚子上，唇边露出一抹阴鸷狠毒的笑。
夏七月身体一颤，来不及反应，便听男人咬着牙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那我就把这个孩子，一刀一刀活剐了！”
“你……”
夏七月惊出一身冷汗，还没说完，顾休言已经骤然放开了她，转身往房子里走去。
她没看到，顾休言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凶狠消失，只剩下浑身汹涌到无法掩盖的戾气和悲伤。
“休言！”
眼见他如此失魂落魄，赵馨然再也忍不住，冲上来要扶他。
却被顾休
言轻轻推开。
赵馨然心疼得不能自已，眼泪啪啪落下，忍不住愁云惨淡地看了一眼夏七月。
这一眼，夏七月正好看到了赵馨然已经哭肿的眼睛。
“顾休言！”她忽然叫住顾休言。
顾休言身子微顿，背影停住，顿了好半晌才慢慢回头看她。
夏七月却在笑，带着一丝讨好和谄媚。
“顾休言，比起跟我玩这种嘴皮子游戏，你应该还有很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要去做吧？”
他不明所以，只觉得此刻她虚伪的笑容像刺进眼里的刺。
夏七月耸耸肩，继续说道。
“今天早上的话你就是说说的对吧？你会和馨然结婚的对吧？”
顾休言望着她，不敢置信。
前一秒他已经被她伤得遍体鳞伤，后一秒她却还在张罗着想让他跟别的女人结婚……
就像在浑身的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
夏七月却笑得毫无所谓。
“反正我已经快死了，我对你最后一点期望，就只剩下这个孩子，还有馨然了。就当……”
她笑着，抬起头看向天空。
已经是深冬，头顶竟还有飞鸟掠过。
“就当是我最后的遗愿，你能答应我吗？”
顾休言还是不说话。
赵馨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靠近了他，默默伸手虚扶了他一把。
要是没有赵馨
然在旁边，他可能真的会被她气得当场栽倒下去。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他问，咬牙切齿。
夏七月愣了愣，恍惚之间又笑了。
“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遗愿只能对最爱的人或者亲人……而我们之间，现在什么都不是。”
“你到底要说什么？！”顾休言已经快被她逼疯了，好像心在被她一刀一刀地凌迟。
可他却仍是狠不下心丢下她就走。
夏七月垂头捏了捏自己的指甲，竟然轻轻一掐就掐出了粉末。
就好像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腐蚀着她。
风一吹，那些粉末也跟着一起随风消散了，消失了。
就好像是错觉。
但她知道，那不是错觉。
“就当……”她抬起头，看向顾休言，“就当你把欠我的，还给我。”
“……”
她笑得眼睛眯起，成了一道月牙。
“只要你答应我，不伤害这个孩子，和馨然结婚，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我也不再恨你了……”
她没说完，顾休言已经转身走了。
头也不回。
她竟然说不再恨他了，这么久以来每次见面都对她恨之入骨的女人，现在竟然说不很他了。
所以，在她心里，他连恨的价值都没有了吗？
那他还在剩下什么？
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就应该直接
拒绝她，让她别再做梦，甚而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再告诉她一次，只要她死了，别说这个孩子，谁也别想活！
可是……就连这，他都在做不到。
因为他知道，她是在求他，哪怕用她对他刻在骨子里的恨，去换取保住这个孩子，换取他和赵馨然结婚。
这是她对这个世界的遗言。
当她说出他们之间两清了，她不再恨她了，他就知道，他对她的所有威胁，都不再管用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的。
外面天空青灰，回来时阳光灿烂，不过转瞬的功夫，眼前已经阴云密布。
他跌跌撞撞地上了车，银色魅影疾驰而去。
天空飘着树上被冷风吹落的枯黄树叶，顺着他飞驰的方向一路飘过。
他却怎样都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