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说清楚她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说清楚他是迫不得已才与她决裂,说清楚她从未谋面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不堪的男人吗?
嘴角掀起一抹复杂难言的讽笑。
陈落不知道顾休言在想什么,只能继续开口劝着。
“顾总,如果您告诉夏小姐真相,她一定能够理解您的,您也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我凭什么要告诉她真相?”顾休言忽然打断陈落,眼底闪过一抹阴冷,“告诉她,让她知道我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蠢事,让她知道她是怎么玩弄我的!然后给她机会让她嘲笑我是多么可笑吗?”
说着,转过头来,走到陈落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被雨水冲刷的眼中尽是阴戾,一字一字从喉咙深处蹦出。
“一个不惜抛妻弃子也要勾引有妇之夫,害死青梅竹马就落荒而逃,毫无礼义廉耻道德底线连个人都算不上的懦夫生下的孩子,为她这种女人痛苦,她也配?我对她,只有恨,只有恨,听清楚了吗?”
他眼里凌厉的恨意仿佛刻骨剜心,陈落被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躬身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顾总,您对夏小姐只有恨,是我的错,我不该揣测您的心意乱说,您不要介意。但是您现在……”
话未说完,衣领已经被松开,顾休
言转身继续朝着雨幕里走去。
或许是因为过于虚弱,或许是因为雨太大,茫茫一片雨幕之中,他的背影里是大雨都冲不散的寥落与凄清。
陈落张了张嘴,终是不敢再出声,无奈叹了口气。
刚要抬起步子跟上去,大雨冲刷下的人影,忽然一头栽倒了下去。
“顾总!”
……
顾休言终于被送进了医院。
手术室门外,顾安华一脸铁青。
旁边坐着面无表情的于曼丽,和一众匆忙赶来战战兢兢陪护的医院领导,气压低到谁也不敢开口说上半个字,连安慰的话都不敢。
手术室的灯明明灭灭,手术室的门不断开合,血袋一袋接一袋地被送进去……
顾安华握着拐杖的手越来越近紧。
三个小时过去,手术终于结束。
顾安华刚刚松了口气,看到被推出来的男人满脸惨白双眼紧闭毫无一丝生气,神色不禁再次紧绷。
“顾董事长!”院长亲自手术,这会儿摘下了口罩,语气恭敬,丝毫不敢懈怠,“顾总主要是腹部的伤口,虽然没有伤到内脏,但伤口很深且流血过多,又没有及时处理。再加上后来伤口再次撕裂扩大,现在又淋了雨……”
“捡重点说!”顾安华冷冷吩咐。
“是,重点就是,虽然手术顺利,但是这次如果不好
好修养照顾,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顾董事长!”
“顾董事长!”
顾安华身形微晃,坐在轮椅上都差点倒下,众人连忙上前扶住。
又是为了那个女人,三年后那个女人竟然又把他儿子糟践成这副模样!
握着拐杖的手狠狠用力,苍老的手背上道道经脉暴起,他绝不会放过她!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众人散去,顾安华坐在长长的医院走廊里,满脸肃然。
转头看去,才发现于曼丽只是依旧坐在长凳上,面无表情。
自从民政局门口他没有帮她说话,她就一直是这副状态,之前那个温婉贤惠的女人仿佛一下子消失了,只剩下了眼前这个空壳。
顾安华干咳了几声,于曼丽像是没听到,他只好沉着声音开了口。
“曼丽,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于曼丽机械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木然地看着他,再没了从前的热切,冷漠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一瞬间,顾安华就意识到了什么想,醒来后对于曼丽因为感激而燃起的一丝柔情,瞬间消失殆尽。
“曼丽,宝儿生病了,你这副样子,怎么再照顾她?”
于曼丽脊背一僵,眼神里的漠然变成了一抹惊恐,顾安华是在提醒她,如果她对于顾家失去了价值,以后也就没法再
留在顾家照顾顾宝儿了!
可是顾宝儿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真的可以为了自己的尊严和委屈置她于不顾吗?
这么多年过去,顾安华早就知道顾宝儿是她的软肋,他这就是在明目张胆地威胁她!
可是,他成功了,几乎只用了一秒,她眼里的冷漠便褪去了,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不再看她,顾安华沉着一张脸推着轮椅转过身去。
于曼丽紧跟上,从后推着轮椅往前走。
医院的走廊那么长,那么空荡,过去三年多里,她每天留在医院陪着昏迷的顾安华,每次独自一人走过长长的医院走廊时总是觉得凄冷,却从未如眼前这一刻的心冷。
二十多年的付出,竟从未得到过一丝真心,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但为了顾宝儿,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她又能怎么办呢?
哀莫大于心死,她抬起手偷偷擦去眼角没来得及干去的泪痕,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安华当然知道于曼丽在想什么。
但眼下费家在海城如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