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爷爷却提前把他叫了回去，说给他物色了一个绝佳的妻子人选，是老战友的女儿，我爸这才知道，爷爷居然跟自己的战友定过儿女婚约。”
“爷爷一向说一不二，我爸也不肯妥协，当时就吵得特别厉害，爷爷不仅仅是生气我爸自作主张，更生气他为了一个女人公开对抗自己。”
讲到这里，墨天煜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说实话，如果那时候你的妈妈真的嫁给了我爸，那我哥就成了私生子，也更加不会有我和瑾珺了。”
这大概也是墨夫人一直耿耿于怀的原因，自己的命运前途完全系在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身上，换做谁都会觉得屈辱。
这件事叶琳琅还是头一次听说。
没想到叶依兰是偷偷离开庄园的，并没有得到外公的允许。
自从叶琳琅四岁被外公接回去之后，叶依兰这个名字就成了庄园里的禁忌。
刚回去的时候，叶琳琅一听到叶依兰的名字就会情绪失控，捂着耳朵，紧紧闭着眼睛，躲在角落里尖叫，外公当时被吓坏了，安抚了好久。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不允许庄园里的任何人提叶依兰的名字。
他自己也从来不跟叶琳琅讲叶依兰的事，哪怕叶琳琅已
经长大了，情绪也不会再失控了。
面对墨天煜的自嘲，叶琳琅并没有接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墨天煜抖了抖烟灰，继续说道，“我爸和爷爷僵持了许久，眼看着我妈肚子越来越大了，姥姥姥爷也开始着急起来。”
“后来，你外公亲自来了一趟墨家别墅，告诉爷爷，你妈妈已经离家出走了，只留下了一个国外的电话号码。那个号码可以打通，也是你妈妈接的，可无论怎么劝说，你妈妈都坚持不会再回来。”
“爷爷无奈之下，才只好答应了我爸的苦苦哀。当我妈嫁进来之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墨家规矩大，爷爷本来就不喜欢我妈，所以对她也格外严厉，我妈一直都活得小心翼翼。”
“她连着生了三个孩子，却依旧没有得到爷爷的认可，她很苦恼，最后就把苦恼的根源全部归咎于你的妈妈。她总是说，如果没有你妈妈，也许她就不会活得这么辛苦。”
“也许是恨屋及乌，因为你是你妈妈的女儿，所以我妈和我们兄妹三个也特别讨厌你。听说爷爷要把你接来墨家，想让你跟我或者大哥履行婚约，我妈就特别特别生气。”
墨天煜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
里，吐出了最后一口烟。
“所以我跟大哥拒绝娶你，并不是因为你是山里来的，也不是因为你丑，你能明白吗？”
这是墨天煜第一次跟叶琳琅说这么多话，还全是掏心窝子的话。
叶琳琅轻哂。
她明白吗？
明白自然是能明白，无非就是顾及妈妈的感受而已。
那只是他们的立场。
然而对于这个结论，叶琳琅并没有觉得生气。
相反，她脑子里下意识想到的是，看来墨夫人真的很爱很爱她的三个孩子，否则墨天耀和墨天煜也不会这么在乎她的感受。
这大概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母慈子孝了吧。
叶琳琅低头看了看脚尖，随后抬起头，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
“说完了？”她反问。
墨天煜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他以为她会骂自己，再不济也会甩个脸。
“说完了，”墨天煜点头回道，他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又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叶琳琅摇头，“没有。”
她答应上来，只是为了听一听叶依兰的故事，虽然她并不想承认这个动机。
至于叶依兰跟墨家、跟墨夫人的纠葛，以及墨夫人和她的三个孩子对自己的讨厌，这些都不重要。
她没有心思
去纠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墨天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叶琳琅选择了忽视，随后径自站起身，准备离开。
不料墨天煜却叫住了她。
“等下！”他喊道，“我可以向你道歉，为了所有说过的那些话，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我都可以道歉。”
顿了顿，他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要求。
“只希望你不要为难我妈妈，只要你不为难她，爷爷就不会为难她了。”
这也是他坚持要跟叶琳琅谈一谈的原因。
“我不会接受你们的道歉。”叶琳琅认真回答。
在墨天煜震惊的目光中，她又轻轻吐出了另一句，“我也不会为难你妈妈。”
道歉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即使说上一万遍对不起，碎掉的东西也不会完好如初，受到的伤害也不会瞬间痊愈。
要说唯一的作用，那就是让说对不起的人得到宽慰，证明自己并非罪不可恕，让自己得到解脱。
至于墨夫人，只要她不妨碍叶琳琅，叶琳琅自然不会去对付她。
“走了。”叶琳琅扔下这一句，抬脚走了出去。
墨天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良久，才再次坐了回去，重新点了一支
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