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到二十岁，没有下过饭馆。
这在农村很常见。
郭带心来到的是一家川菜馆。
一进门搭了一个菜棚，新鲜的菜摆出来一目了然，想吃什么，自己点，自己搭配。
心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点菜，该点什么菜，不过，她知道最好不要点白菜炖粉条。
“你请客你来点吧，点什么吃什么。”
“服务员，你们店里有什么特色。”
郭好像很熟练的样子。心只顾着看饭店的样子。自己还是头一次作为客人来吃饭。
“有水煮鱼，水煮肉片，酸笋鸡，都是四川特色。”
上菜的时候，心差点就站起来接盘子。这该死的工作习惯形成的肌肉记忆。
“来，尝一尝，我们四川的特色。看看正宗不正宗。”
“你是四川人？”
“对呀，怎么，不像？”
“我看不出来。”
“这个辣椒不够味。服务员。你把干红辣椒切碎。然后让师傅烧一勺热油，淋到辣椒上，然后给我端过来。”
“这好吧。我让师傅做做看，不一定和您口味，因为我们之前没做过。”
连淋辣椒油都不会，怎么敢说自家是川菜馆。
郭摇摇头，苦笑。
“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回过家了。家里只有我爸，我妈很早就去世了。”
郭喝了一杯热茶，点了一支烟。
呛的心咳嗽。郭又把烟掐灭了。
“吃菜，边吃边聊。”
“我的爸爸是医院的教授，给我安排让我学医。我不愿意服从家庭的安排就考了军校。”
“你是大学考的军校阿”
“啊，当然，给你看看我的军官证，我大学学的是无线电，技术类。我特别喜欢，解决了军队中的很多技术难题。后来提我做了连长。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我可能能混的不错。”
后面的事，也不知道郭愿不愿意说，心也不问，默默的吃鱼，挑着鱼刺。
心从小就爱吃鱼，吃鱼必被卡到。为了避免出丑。她格外小心。
“你说你的家是农村的对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心吓了一激灵，差点卡到，还好提前让服务生准备了一碗醋。
醋是酸性，能够软化鱼骨。
“对。”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为什么要故意。”
“算了，没事。你的父母做什么。”
“种地。”
“种地能赚几个钱，还不如养猪呢。”
心回想起父亲经常说的话：你别以为你自己读了几本书，就能耐了。我年轻的时候什么没有尝试过，先是果园，卖苹果，苹果卖不出去了，就栽烟，烟不让种了，就喂猪养蚕。
可是，那怎么能算生意呢。
果园的时候还有点规模。确实也赚了一些钱。后来养猪不过是养了一头母猪。
都只是跟大家一样糊口的营生，不是发财的门路。
郭脑子赚的快。是个生意人，我们一辈子都引以为傲，勤勤恳恳种庄稼。本本分分。被郭一语道破。穷。
心知道自己寒酸。因为今天穿的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件开衫毛衣。那也是心最穿的出手的衣服了。
毕业季，从二手市场，十五块钱买来的。
心不自觉的低下头。穷带来的自卑没法掩饰。
郭的眼神也是尴尬的滴溜溜乱转。
在一个女生花季要面子的时刻，这么聊天，会把天聊死。
“我们连队，也有很多农村的，还是从你们鲁西北过去的。他们的家里穷，出来当兵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出路了。没有念书，跟你一样，一口一个俺。”
“但是，他们都很实在，忠诚憨直。我很喜欢他们。平日里对他们也特别照顾。”
“但，不是所有的富家子弟都跟我一样善良。跟农村的孩子相比，我应该能算是富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