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将近古稀,本该安享晚年,却还让父亲替自己担心,程悦之觉得自己很不孝。
嫁入侯府的这些年,她兢兢业业,孝敬长辈,替夫家操持家业。
到最后换来的的是夫君的无视,婆家人的偏心。
只有在程府,才能感受到自己被爱护,被疼惜。
待她情绪稳定,一双粗糙起皱的手从袖口摸出一沓银票,递过来。
程悦之惊愕:“父亲这是?”
“这些钱留在我身上也用不着,你拿着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不要。”
程悦之抬手推让:
“我不缺钱花,吃穿用度侯府皆能满足,何况父亲为我准备的嫁妆都还没用,这是父亲辛苦一辈子才留下来的积蓄,自己留着以待它用,是女儿不孝,还要父亲这般为我周全。”
程南看她一眼,语气坚定:“父亲拥有的一切,迟早都是你的,你若不要,留着等我百年之后带走不成?”
说罢便将厚重的一沓银票塞进程悦之的手里:
“自身有钱,也可少看婆家眼色,你不要太苛责自己,要是不够,父亲还有。”
程悦之紧紧捏着手中的东西,抿着唇,低头的瞬间,眼泪又止不住往下落。
父女两人正温情叙话,翠竹远远喊道:“小姐。”
程悦之见状,背过手,转过身擦拭眼角残留的泪水。
“老爷。”
翠竹走过来,看着小姐像是哭过,小心翼翼道:
“小姐,侯爷醒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侯府。”
程南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尚早,吃了晚饭再回?”
翠竹小声嘀咕:“本来打算和小姐在府上多待几日,我连衣服都带过来了。”
程悦之看了眼父亲,正碰上程南不舍的眼神,轻声唤了句:“父亲”
一句‘父亲’,足够让程南明白她的难处,点点头不再挽留。
程悦之转身对翠竹道:
“侯爷还有事处理,不宜久留,我们以后常来。”
“以后常来,这话每次都这样说,每次都是说说而已。”翠竹嘟起嘴,一脸不情愿。
逮着机会,程南便问:“侯府待你们不好吗?这么不情愿回去。”
翠竹偷偷看了程悦之一眼,慢吞吞道:“啊,好,挺好的。”
王风鸣和程南简单招呼几句,带着程悦之离开程府。
马车上,王风鸣好奇午休时不见程悦之身影,问道:
“之儿午休时去了何处,我还等了你好一会,后来实在累的慌就睡下了。”
程悦之笑道:“许久没见父亲,同父亲说了说话。”
王风鸣闻言来了兴致:“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随便聊聊家常。”程悦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聊聊小时候的事情。”
王风鸣‘哦’了一声,低下头沉思着。
马车里寂静无声,程悦之动了动身子,拉开与他的距离。
这会倒觉得有了睡意,闭着眼睛靠在车窗边睡着了。
直到到了侯府门口,要下车时,王风鸣才将她唤醒。
下了马车,行至碧瑄阁的大门口,张嬷嬷听到院中沉沉的脚步声,出门一看,惊讶道:
“小姐不是说今日住在程府么?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同张嬷嬷一道出来的还有延桑。
有外人在,程悦之笑着没有回话,王风鸣似乎没有听清张嬷嬷说什么,眼睛直直盯着延桑眼睛看。
被看的愣神,以至于延桑连唤了两声侯爷,也没反应过来。
延桑和程悦之客套了几句,就和王风鸣一起出了院子。
待两人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程悦之这才懒懒回:
“本想在那住的,侯爷有事得回来,我也不好独自留下,随着一起回了。”
侯爷向来不愿意去程府,也从未在那留宿过,她和翠竹都知道。
张嬷嬷不足为奇,这才想起延桑的事:
“延桑姨娘不知道今日小姐同侯爷一起回娘家了,她闲暇无聊,想来和小姐说话,得知小姐不在,正准备抽身回去,就听到院中的声响,小姐回来的也真是巧了。”
翠竹气还未消,看到延桑只觉得更让人烦心,没好气道:“我看她就是故意来堵侯爷的。”
程悦之斜眼忠告:“你这丫头,越发没有规矩。”
今日累着了,刚过酉时,翠竹已经困的睁不开眼。
手上动作依旧不停:“小姐,为何着急清理账单。”
张嬷嬷也有些奇怪,小姐自从程府回来就吩咐她们清理自己带过来的嫁妆账单。
王风鸣没回来之前,侯府虽落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子虽然清苦也不至于衣食不足。
加上自己建议王老夫人缩减开支,利用节省下来的钱买了几间铺子,因经营得当,有些盈利。
这些年,就靠着省吃俭用和几间铺子的利润维持生计。
程悦之虽有不少嫁妆,那时候的她怕万一王风鸣回不来,给侯府留些保障,所以一直存着丝毫未动。
明亮的烛火下,程悦之数了数今日父亲给的银票。
厚厚一沓,足足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