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薛嫂(1 / 2)

第二天,西门庆一大早就起来了,精心挑选衣帽,穿戴得整整齐齐。他拿了一段布料,买了四盘果子,装在一个盒子里,让人抬着。薛嫂领着路,西门庆骑着马,小厮跟在后头,径直来到杨姑娘家的门口。薛嫂先进去通报杨姑娘,说:“这附近有个大财主,想和大娘子说亲。我说嘞,在这家只有姑奶奶您最大,所以先带他来拜见您,跟您老摆哈龙门阵,然后才敢到门外去相看。今天我把人带来了,就在门口等到起的。”婆子听到这话,就说:“哎呀,保山嘞,你啷个不先来说一声嘛!”一边吩咐丫鬟赶紧泡好茶,一边说:“快请进来。”薛嫂使劲撺掇,先把盒子抬进去摆起,把空盒子打发出去,然后就请西门庆进来相见。

西门庆头戴缠综大帽,腰上系起一撒钩縧,脚蹬粉底皂鞋。进门看到婆子,就拜了四拜。婆子拄起拐棍,慌里慌张地还礼。西门庆哪里肯让婆子全礼,一口一个只叫:“姑娘请受礼。”让了半天,婆子受了半礼。两人分宾主坐下,薛嫂在旁边打横坐起。婆子就问:“大官人你姓啥子嘛?”薛嫂说:“这就是咱清河县数一数二的大财主,西门大官人。在县前头开了个大生药铺,屋头的钱多得遭不住,米都堆起霉了。就是没得个当家立纪的娘子。听说你家侄儿媳妇要嫁人,专门来跟姑奶奶你摆哈亲事。”婆子说:“官人要是想谈我侄儿媳妇嘞事,那你就随便摆嘛,何必还费神买东西来嘛,搞得老身不接受也不好,接受了又觉得不好意思。”西门庆说:“姑娘在上头,没得啥子好礼物,实在不好意思得很。”那婆子拜了两拜,谢了西门庆,把礼物收起来,然后拿茶上来。喝完茶,婆子开口说:“老身该说不说那就是胆小怕事。我侄儿在的时候,挣了一份钱财,可惜先走了,现在那些东西都在侄儿媳妇手头,说少点也有上千两银子的家当。官人你想娶她做小老婆还是大老婆我不管,只要你给我侄儿念点好经。老身是她亲姑姑,又没得隔层关系,你就给我一个棺材本嘛,也不得要你好多。我厚起脸皮,跟张四那个老东西扯筋,帮你们两个硬起做主。等娶过门的时候,遇到生辰时节,官人你让她来走走,就认哈我这门穷亲戚,也不得把你整穷噻。”西门庆笑起说:“你老人家放心,你说的话我都晓得咯。只要你老人家主张得定,莫说一个棺材本,就是十个,我也拿得出来。”说完,就喊小厮拿过拜匣来,取出六锭三十两的雪花官银,放在面前,说:“这点东西不算啥子,先给你老人家买杯茶喝。等到明天娶过门的时候,我再给你七十两银子、两匹缎子,给你老人家当送终的钱。一年四季逢年过节的,只管来我屋头耍。”这个老虔婆一看到二三十两白晃晃的官银,脸都笑烂了,说:“官人在上头,不是老身小气,自古都是先把事情说清楚,后头才不得乱。”薛嫂在旁边插嘴说:“你老人家也太小心了噻,哪里用得着这么计较嘛!我这个大官人不是那种人,还要专门提着盒子来认亲。你老人家不晓得,现在知县知府那些当官的都跟他有来往,混得好得很。你老人家能吃他好多嘛?”这一番话把婆子说得高兴得很。喝了两杯茶,西门庆就想走了,婆子留都留不住。薛嫂说:“今天既然见了姑奶奶,明天就可以到门外去相看。”婆子说:“我家侄儿媳妇不用大官人相看,保山,你就说我说的,不嫁给这样的人家,还嫁啥子人家嘛!”西门庆告辞起身。婆子说:“老身不晓得大官人要来,慌里慌张的啥子都没准备,让官人空跑一趟,莫怪哈。”拄起拐棍把西门庆送出门。送了两步,西门庆让她回去。薛嫂打发西门庆上马,然后说:“我主张得有道理噻?你老人家先回去嘛,我还在这里跟她摆句话。明天要早点到门外头去。”西门庆就拿出一两银子给薛嫂当驴子钱。薛嫂接了,西门庆就骑起马上回家了。而薛嫂还在杨姑娘家说话喝酒,到天黑了才回去。

哎呀,莫扯那些闲话。到第二天,西门庆精心挑选衣帽,穿戴得巴巴适适的。袖子里头揣起插戴的东西,骑起一匹白马,玳安、平安两个小厮跟到起,薛嫂骑起驴子,一起出了南门。没得好久,就到了杨家的门口。杨家是坐南朝北的,有一间门楼,粉青色的照壁。薛嫂请西门庆下了马,一起走进切。里头仪门照墙,竹篱笆影壁,院子头摆起榴树盆景,台基上一溜靛缸,还有两条打布凳。薛嫂推开朱红槅扇,三间倒坐客位,上下的桌椅崭崭新新的,帘栊也清清爽爽。薛嫂请西门庆坐起,然后就往里头走。过了一哈儿就出来了,凑到西门庆耳朵边说:“大娘子还在梳妆,你老人家坐一哈儿等一哈儿嘛。”只见一个小厮端出一盏福仁泡茶来,西门庆喝了。薛嫂一边指手画脚一边跟西门庆说:“这个屋头除了那个姑娘,就只有这位娘子最大。虽然有她小叔子,但还小得很,啥子都不晓得。以前有过世的官人在铺子里的时候,一天不算银子,铜钱都要卖两大箥箩。毛青鞋面布,我们找她买,一定要三分一尺。一天经常有二三十个人在屋头吃饭,都是这位娘子在打理。手下使唤起两个丫头,一个小厮。大丫头十五岁了,长得水灵得很,名字叫兰香。小丫头才十二岁,叫小鸾。等到明天过门的时候,都要跟到起过来。我帮你老人家说成了这门亲事,就指望你老人家赏两间房给我住哈子嘛。”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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