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
沉闷的空气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贺山青深呼吸,试图往后躲一点:
“这个能不能先拿走,我有点恐枪——”
话没说完,那力道却更重,枪几乎在他太阳穴上压出一个洞来。
贺山青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对不起,我错了。”
嘴上说着道歉,语气没听到一点真诚。
他思考了一下,如实告知:“你还是蛮值钱的,你姐妹兄弟也是很舍得给钱,几句话就卖了八位数。”
江珩冷笑,单手上膛。
“你别笑啊,你不知道你自己笑起来多么毛骨悚然吗?”贺山青很委屈地耷拉下眉毛,眸子却紧紧盯着江珩,闪动着狐狸般狡黠的光,“虽然说我确实放了点消息,但谁让你死活不肯同意计划啊。”
他不仅倒打一耙,甚至还相当有底气。
“威逼利诱,‘威利诱’都没用,只好狠心逼你一把咯。”
他举起来的双手压在脑后,眉梢挑起,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生气了吗?那杀了我,被您亲手崩了,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呢。”
江珩没说话,将枪收了起来。
“我不会杀你,但这是最后一次。”
贺山青皱眉,有些为难的样子:“难道你暗恋我?抱歉,我不喜欢男的,婉拒了哈。”
江珩:“……”
江珩说:“出去。”
贺山青一个打滚站起来:“行行行,老奴告退。”
他单手提溜起装着入侵者的大袋子,非常识相地出去了。
江珩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接起电话的同时,贺山青放慢了脚步。
卧室门关上前,贺山青听见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刚才接到消息了,贺山青还活着吗?”
“活着。”江珩低声应道。
女人冷笑:“你又心软了,他犯了这样的错,顺手处理掉才是最优解。”
“他是你的儿子,我不会杀他。”
“阿珩,我把他生出来是让他帮你完成复仇,能帮上你,他才有价值。”
女人语气随意,仿佛那是很无关紧要的东西。
“咔哒”一声,门关上。
其余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贺山青在原地站了一会,转头望向走廊尽头,那漆黑的窗。
没有什么表情,因为那些话他从小到大也听了无数遍,早就习惯。
雨越来越大了,雨点像是疯了一样重重砸在玻璃上,又化为支离破碎的水珠四处溅落。
江珩收回视线,淡淡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沈家不要动,其他的一切按照之前的计划来。”
“但你之前不是不肯……”对方似乎有些意外,又狐疑地问,“为了那个alpha?”
“不是。”江珩说。
上辈子,他做了另一个选择。
得到的结果令人厌烦。
重生那天晚上,他就已经决定走另一条路,只是最近才准备好。
这个决定和任何人无关。
“如果你实在喜欢,娶回去也可以。计划完成后,我会说服其他人。”女人的声音变得缥缈了些,“但沈佑一向支持法米拉,我劝你别对沈家那个alpha太用心。”
“我知道怎么办。”江珩看了眼床的方向,目光柔和几分。
“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的人忽然笑起来,声音状若癫狂,越来越大,最后渐渐低下去,只剩下混沌呢喃,无法听清。
江珩挂断电话,洗过澡后,坐上床沿。
少年还在熟睡。
房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仍然睡得很香,甚至只是换了个睡姿。
江珩将人抱在怀中,抬眼往窗外看。
隔着重重雨幕,遥远的第一城区市区灯火通明。
最中心的区域,是一片恢弘明亮的建筑,电子脉冲在建筑附近建起“空气墙”,将雨隔绝在外。
那是帝国最威严的宫殿,是皇室成员的居所。
也是他母亲的死亡之地。
总有一天他要回去。
江珩低下头,指腹轻轻抚摸怀中人的侧脸。
他看着沈知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江珩抱着沈知然,轻轻合上眼睛。
*
晨光透过玻璃窗落入室内。
吃过早饭,姜蓝疑惑地看了眼楼梯:“奇怪,然然怎么还没醒?”
顾浔有些担心:“是昨晚打雷没睡好吗?阿姨,我们晚点再出去吧,等一等哥哥。”
“也好。”姜蓝点点头。
小姨在旁边打哈欠:“昨晚的雷声太响了,还有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搞得我们打牌都尽兴,我也回去睡个回笼觉好了。”
贺山青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姜阿姨,是我昨天晚上睡不着,想着出来一次难得,就在夜里看看雨景。”
小姨惊讶地看着他:“哎呀,山青你这么年轻,怎么爱好和我爸差不多?下次碰上了你们肯定很有话题聊。”
贺山青笑着,抽空瞥了眼江珩,这罪魁祸首竟然还在神情自若地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