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永璜浑浑噩噩的从宝华殿中走出,一把推开了上前为他撑伞的小太监,闷头冲进了雨幕之中。
四月二十五日,孝贤皇后的梓宫移驾殡景山观德殿。
长春宫中里里外外都跪满了人,各个都神情肃穆,面容哀戚。
皇上就站在殿中,在场的人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就算是挤也要挤出几滴眼泪来,否则就是对孝贤皇后大不敬。
弘历看着孝贤皇后的灵牌,心中哀痛之下,眼眶亦是通红。
礼官朗声唱喝远远传出殿外。
“举哀!”
一时之间,殿里殿外响起了一片哀哭之声,弘历眼中也落下泪来,他转身正要下令移梓宫,一回头却对上了永璜面无表情的脸。
他脸上别说是眼泪了,连一丝一毫的哀色都无,更是毫无尊敬可言。
弘历心头火起,却也勉强压下怒气沉声道:“永璜,你皇额娘去了,你不难过吗?”
永璜像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弘历叫他的名字他才慕然回神,结结巴巴的想了个由头道:“...儿臣....儿臣是怕皇阿玛您太过伤心伤了龙体,只好强压悲痛替您操持孝贤皇后的丧事...不敢过于悲痛...以免误了差事。”
弘历眼中闪过厉色,声音不变喜怒,沉声道:“是吗?”
此刻永璜心里满是对孝贤皇后的恨,又年纪尚轻藏不住事,便顺着弘历的话答道:“是啊,还请皇阿玛切勿再悲痛伤身...”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弘历突然的一巴掌扇倒在地,顺势撞倒了身边的永璋,永璋惊呼一声,竟从身上调出了两个灰扑扑的垫子和一个油纸包。
弘历瞪着脚下的一堆东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一挥手,身后的李玉立即上前将油纸包打开呈于弘历眼前。
油纸包内是一个油汪汪金灿灿的大鸡腿,已经被人啃了一半,肉香味随着油纸包的打开迅速在殿中扩散开来。
殿中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玉又捧起一旁的布垫子,观察一番后躬身回禀道:“皇上,这似乎是绑在膝盖上的软垫。”
弘历通红的目光移向浑身颤抖的永璋,果然在他唇边发现了油脂的痕迹,他冷声下令道:“检查三阿哥的膝盖。”
立即就有宫人一左一右的架起了瘫软在地的永璋,高高卷起他的裤腿。
他的膝盖上白皙如新,一点也看不出跪过很久的痕迹。
弘历冷笑出声,旋即重重一脚踹在了永璜身上,又反手一掌狠狠打在永璋脸上,旋即看向一旁面如金纸的纯贵妃,咬牙怒道。
“嫡母崩逝,你们不但不悲痛,一个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大清的太子,一个大鱼大肉,连真心叩拜也做不到!朕怎么会生下你们这种不忠不孝的畜生!”
皇帝震怒,殿中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趴伏在地,口中高喊道:“请皇上息怒!”
纯贵妃见儿子受难,又惊又怕,不得不强撑着身子哭求道:“皇上,永璋还年幼,他不是有心的,还请您息怒,且饶过他这一回吧!”
弘历赤红的眼睛转向她,那可怕的眼神将纯贵妃吓得肝胆俱裂,忙不断磕头求饶,却听弘历冷冷道:“纯贵妃,你自己看看你替朕养出来的好儿子,是不是等朕死了,他们为朕守灵时也要在膝上绑软垫,怀中藏酒肉?!”
这就是诛心之语了,纯贵妃哭得撕心裂肺,哀求道:“皇上,他们不敢啊!求您看在孩子年幼的份上,宽恕他们吧!”
永璜和永璋此时也慌了,顾不上身上被打的疼痛忙跪倒在地求饶道:“皇阿玛,儿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正在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之时,跪在中间的如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直视着弘历的眼睛一本正经的劝道:“皇~上,永璜和永璋他们也是为了您的龙体着想,并非是......有心不孝的!”
魏嬿婉面朝下,面无表情的咧了咧嘴,只觉得如懿此人真是可怕,简直是火上浇油第一名。
果然,弘历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怒气更甚,怒吼出声道:“不是有心不孝都这样了!若是他们有心不孝,岂不是要弑君弑父!”
如懿嘟着嘴,似是有些不满,倒没有再劝第二句,又重新佝偻着身子跪下了。
魏嬿婉深吸一口气,心叹道。
又来了,永远只劝第一句,不管有没有用,劝一句当个好人就行。
她微不可察的挪动着身体离如懿更远了一些,只觉得她真的很像个妖魔,靠近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弘历在殿前踱步,心中的怒气却没有丝毫平息的迹象,沉默半晌后,他沉声开口道。
“臣奉君,子遵父,妻从夫,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亏朕时常叫太傅督促你们读书识礼,你们竟将朕的话都记到了狗肚子里!既然你们母子三人起了僭越之心,那朕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永璜言行孛乱!永璋无为人子之道!他们二人绝不可能继承朕的大统!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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