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七子永琮,乾隆十二年丁卯十二月二十九日亥时因出痘薨,年二岁。
“皇七子永琮,毓粹中宫,性成夙慧,出生时天降祥瑞,乃中宫嫡出之子,也是朕最钟爱的皇子,朕亦深望教养成立。
今以出痘薨逝朕万分悲痛,虽朕有立储之意,但因其尚在襁褓不便加封,念皇后名门淑质,十余年来侍奉皇太后,承欢致孝,备极恭顺,恭俭宽仁,可称贤后。
乃诞育佳儿,却再遭夭折,殊难为怀。皇七子丧仪,应视皇子从优,其遗体送入朱华山园寝。
复念朕即位以来,敬天勤民,未敢稍有得罪天地祖宗,而嫡嗣再殇,推求其故,是否因皇位必以嫡子承统,朕非嫡子,此番行先人所未曾行之事,邀先人所不能获之福,遂朕深感悲痛之余,也该自检齐身,皇嫡子两殇,乃是朕的罪过。”
永琮的丧仪办得极为隆重,从装殓入棺到入土安葬,历时近九个月,参与祭奠人和执役人员达万人以上,花费用度难以计算。
长春宫。
魏嬿婉在自己的寝房内小心的打开传信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纸条,她拧眉绽开,细细的纸条上只有两个大字。
‘永安’
她舒展了眉头,将纸条又重新卷起来,放入床下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箱之中,木箱里已经有许许多多这样的纸条,每一条上的内容都只有这两个字。
魏燕婉轻舒了一口气,走出寝房来到长春宫内殿,殿内有些昏暗,原先明亮的窗户如今都用帘子隔住,层层叠叠的沙帐内,富察琅嬅闭着眼躺在榻上。
她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眼窝深深的陷进去,若不是胸腔处还有微弱的起伏,说是一具红粉骷髅也不为过。
魏嬿婉走到床边,富察琅嬅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没有睡着,只不过是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
十个月的时间,长春宫取消了所有嫔妃的请安,六宫事宜也都交给了旁的妃嫔处理,富察琅嬅就像一个受了重伤的蜗牛,将自己紧紧的蜷缩进壳中。
魏嬿婉从身边的食盒中端出一碗温热的参汤,轻声唤道:“娘娘...您醒醒...该喝参汤了......”
榻上的富察琅嬅毫无动静,丝毫没有想要睁开眼睛的意思。
魏嬿婉叹气,放下参汤跪坐在床榻边轻声道:“娘娘,奴婢最近听说了一桩奇事,您想听吗?”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魏嬿婉也不管,只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
“奴婢听有民间传闻,说人的死亡只是肉体腐朽,无法继续生存,但灵魂都会飘向灵魂所居之地,在那个我们看不见的世界中继续生活,跟生前没有区别,只身份会和活着的时候不同,或许会在官宦人家,或许只是平常百姓家。”
富察琅嬅眼皮剧烈的抖动起来,半晌才睁开无神的双眼讷讷道:“这些不过是市井谣传,本宫不信。”
魏嬿婉见她终于开口说话,忙再接再厉。
“奴婢觉得这不是市井传言,奴婢还没有入宫的时候就常听巷子里的老人说起,要是心中思念过世的亲人,难以忘怀,便日日祷告,思念至深,或许能在梦中看到另一个世界,也能看到思念的亲人。”
富察琅嬅的眼泪早已流干,此刻却又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死寂的心像是被注入了一点希望的火花,她侧头看向床边的魏嬿婉,哽咽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魏嬿婉重重点头,双手合十闭眼道:“七阿哥,皇后娘娘十分思念你,要是你也心疼你皇额娘,那就回来看看她吧。”
随后她看向富察琅嬅,轻声道:“娘娘,两个世界相隔很远,咱们在北边,那个世界在东南角的仙山上,七阿哥就算要回来看您也一时半会赶不到……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您再这样消沉下去,或许等七阿哥赶回来的时候,您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仙山极大,您又该去何处找他呢?”
富察琅嬅无神的双眼又升起了希翼的光彩,她挣扎着起身,紧紧抓住魏嬿婉的手小心翼翼问道:“嬿婉,我一定能再见到永琮的,是吗?”
魏嬿婉回握她纤细的手犹如发誓一般喃喃道:“一定会再见的!”
从这天起,富察琅嬅又恢复了一些精神,她时刻将永琮生前最喜欢的玩具戴在身上,不时便拿出来摩挲把玩,像是透过了那小小的布娃娃就能看见她最思念的孩子。
她不再抗拒吃饭,也积极配合着喝药,但因为之前亏空太过,后又因永琮过失琮过世伤心过度,万念俱焚,是以身子内里已经彻底被掏空。
哀毁骨立之下,尽管已经用最好的药材温补着,但富察琅嬅的身体依旧一日不如一日,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再重新掌管宫务,能费力活着已经是侥幸。
翊坤宫。
如懿和海兰早就病愈,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海兰正坐在桌前拧眉沉思,她面前摆着一摞摞厚厚的册子,这些都是今日要处理的宫中事宜,本来她一个人的倒没有这么多,只是如懿不擅处理公务,是以这些事情都压在了她一人身上。
如懿坐在一旁的坐榻上嗑瓜子,嘴巴一刻不停的和海兰说八卦。
“永琮的丧仪办得如此隆重,花费如此巨大,劳命伤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