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都是舟车劳顿的,对老人根本算不上多好,但不把人接到身边照顾,又有些……唉。”
后面的话,韩粟说的含糊,不过韩盈立刻便懂了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想尽孝,但条件真的不允许,不安排吧,旁人又会觉着他们两人不够孝顺母亲,若是日后成了政敌攻讦他们的理由,那就更让人糟心了。
听韩粟提出的问题,韩盈也开始有些头疼。
这无异于是政治行为和情感行为的冲突,政治嘛,给外人看的,管亲妈受不受苦的,直接带身边孝敬就是了,省得哪天死了,他们回去奔丧守孝不知道多耽误正事,还是在身边方便,既省了来回路上的时间门,还能借此进行一波社交顺带着敛财,至于亲妈年龄大了路上会不会水土不服出事——
呵呵呵。
而若是出于情感,年过半百的年纪了,无论是来瓠子口还是去长安,都不是什么好选择,一不小心死半路都有可能,还是留在宛安最好。
韩盈也是比较倾向于情感选择,毕竟这些年郑桑待她不错,从不给她添乱,那她就得让对方生活舒适些,总不能置性命而不顾,只成全自己的孝名。
所以,她开口问道:“是韩硕不愿意继续在家里呆着了?”
“此事我差点忘给你说了。”闻言,韩粟猛的拍了一下脑壳:
“韩硕前者日子出门,和一个带母诊疾的女子看对了眼,那女子是县令之女,他想寻个事情做,好去求娶对方,只是宛安没有合适的职位,得去郡里,哪怕只是个刀笔吏,求娶起来也容易。”
她说怎么韩硕突然过来提这件事情了,原来是韩硕想成家立业还要跑郡里去,那母亲跟谁还真成了问题,韩盈稍微思索了一会儿,道:
“既然这样说的话,那阿母还是跟我去长安吧,生活和治病都比跟着你好些。”
既然韩盈主动把义务揽下,韩粟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但他少见的露出来迟疑的神色,有些想同意,但又不想同意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韩婴,这些话我说出来有些难听,但还是得说一说,在宛安还好,你几乎与县令无二,宛安个个皆受你恩惠,即便行事再过离经叛道,在你的权势下,也无人多说什么,可离了宛安,那指摘之人从未少过,长安恐怕也会如此,母亲过去,听了这些言论气出病来怎么办?”
韩盈的眼神微微闪动,没有开口。
在一个男尊女卑已经实施近乎上千年的社会中,她这么冒头,必然会招致众人的反感,只是受限于权势,那些言论不会直接出现在她面前,也不会有蠢货当面指摘于她,但各种难听的编排也从未少过,韩粟听到这些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编排她的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韩粟绝不可能只有这几天听到,这么多年了都不说,今日突然提及,真的全然是为了母亲吗?
见韩盈垂眸,神色也没有变化的样子,韩粟也不敢确定她到底听没听进去,只是话说到这里,还是一口气说完为好,他深呼吸,继续道:
“阿姊,我知你不满这世道,可这么多年下来,绝非你一人之力能够撼动,再这样下去,不知招来多少反扑,届时你的性命——”
韩盈抬起头,静静的看着韩粟,那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让人有些发毛,韩粟顶着不适,硬是和她对视,数秒之后,突听的她‘噗嗤’一笑:
“大哥你反应的也太慢了。”
更换了称呼的韩盈脸上多了些许笑意,西汉虽然有族灭,但那大多是叛国、造反之类的大事,她这种类似于新政变革的,大多只会针对她一人,她死了家人也不会有大事,祸不累己的情况下,韩粟还想拦着她,至少能有五成的真心。
而能有这些真心,韩盈也不介意再给他吃颗定心丸:
“我知什么是人死政消,此次去往长安,会以谨言慎行为主,若有机会,能再进一步也好,若没有机会……那就做到这种程度吧。”
她手中的牌太少,汉武帝能不拘泥于性别,唯才是举,但这样的功利性是把双刃剑,一旦她创造的价值低于她引起的麻烦,那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将她丢出去平息众人的怒火,如今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那现阶段最重要的便是稳住。
稳住现在的成果,才有可能谈未来。
韩粟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答复,这和韩盈过往几年锋芒毕露完全是两个模样,一时间门,掩饰不住的韩粟瞪大了眼睛,在确定她说的是真话后,极为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怎么突然没之前的锐气了?”
“你要真蠢,那就继续做一辈子的河工吧!”
确定韩粟没有异心,韩盈也恢复了以往的姿态,她骂了一句,又道:
“至于母亲,你说的那些也不用太担心,我这边都是女医家眷,聚在一起,时常交友说话都是有去处的,就算是听到了些许不干不净的话,那也是诋毁我的恶人,有的是人为她开解。”
“这倒也是。”
韩粟逐渐放下了心来,他也不是蠢,主要是韩盈过去几年实在是锋芒毕露,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要是在长安也这样,那可就是找死了,就是光顾着担心,忘了韩盈能做到至今还没有翻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