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中,常翁逐渐调整好了心情,他安慰起来小儿子。
“别慌,咱们家都是稻田,苗也大了,有点儿积水也没事儿,吃饱饭过去把挡着水沟的田埂挖了泄水就行。”
听父亲这么说,常顺猛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算什么好?顺子,咱们家没事儿,可不代表村里别家都能挺得过去啊。”
常宿的神情很是沉重,他扭头看向了门外,阴沉沉的天让他分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雨水也隔绝了视线,只有凄厉的哭声透过重重叠叠的阻碍,传到了他的耳中,听得人心肝胆颤。
明白这句话含义的常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老天,怎么不过一天的时间,世道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他对着村里的长辈喊叔伯婶母,拿篓筐谷皮引鸟扣住吃肉,等着新妇后年上门,就能成家立业,生养孩子,不就是一场雨,一场下的大点儿,久点儿的雨,就要开始把村里其他人当敌人开始防了?!
看着小儿子惨白的脸色,常翁垂下眼睛,没有将更加残酷的现实说出来。
若是按照他经历的,这场大雨下来,指不定多少人家得生了急病,而那病,是会像村里女医说的那样,能‘传染’的!
常翁眼中不由得浮现出大量遗弃在路边的尸体,他再次打了个寒颤。
老天啊,这样的经历,他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自己这把老骨头是早就该死了,可孩子们还年轻啊,他的孙女才四岁,还没有考女医,做她想做的文士呢,您开开眼,就收了这雨吧……
常翁家里还勉强能够喘息,旁的家里则是各有各的绝望,一些地理位置偏低,水排不出去,粮仓修的又不厚实的人家,上半天盖粮仓,下半天就得赶紧把它掀了,冒着雨把全湿了的粮往木楼里搬,防止粮仓泡塌后,粮食全被水给冲到泥地里,捡都捡不起来。
而粮仓够厚,地势还算合适的人家,勉强空余出来些许人手,也顾不得家里已经湿了的粮仓,便赶紧冲去地里挖田埂排水,有的早就挖好的,只需要冒着雨过来,拿锄头推几下就能回去,而没有挖的,就只能冒着大雨,踩着泥,拼尽全力的现挖。
可这样的水沟,在过往也得花个几天才能挖好,如今暴雨之下更是挖不了多少,看着黄茫茫的一片,只有些许清脆绿苗露出来的绿地,无能为力的农人们跪倒在地,冲着天磕头祈求:
“天啊,你收了这雨吧,我拿家里所有的六畜给您做祀啊!”
天没有听到任何人的祈祷,雨还在不停下,面对自然的伟力,人不过是小小的蝼蚁,自己,信仰,都起不了作用,只剩下快速蔓延的绝望,这种情况下,人会迅速退化为野兽,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的出来,而在一切秩序即将崩溃之前,骑着马的吏目就这么出现在了农人眼前。
“县中有令,村长、女医将房舍漏雨的农家归拢聚居到病舍,分派人手,熬煮药草驱寒,抢置存粮,抢挖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