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吼道: “郑桑,我家新妇不会已经走了吧?是不是你?你冲撞了神牌,带进去邪祟,害死了我家新妇和我孙子!” “怎么会。” 里正发白的胡须在寒风中飘摆,说的话是那么的缓和。 “韩羽可是她侄女,哪有姑母会去害自己亲侄女的事情呢?” 两人一唱一和,逐渐把郑桑逼到了死地。 冷汗顺着郑桑的鬓角滑落。 站在门前,郑桑忍不住从心底发问。 婴,你还要多久? 我可能,快要拦不住他们了…… 而草棚内的韩盈,把草棚外所有的冲突都听的一清二楚。 不只是她,连带着两个帮忙的妇人,也肉眼可见的恐惧起来,就连抱着韩羽的力气,也不由自主的变小,让韩羽挣扎起来。 “抱紧!” 韩盈的声音越发平静,她的声量不大,眼神却像刀子般扫过面前的楚枝。 “羽姐活不下来,咱们三个都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这不算是威胁,但面前的楚枝不由得一抖,死死的抱住韩羽,不让她再有半点挣扎。 草棚外的母亲明显撑不了多久,自己的手术时间越发的紧张,压力大到极致,出乎意料的,韩盈反而更加平静了。 之前,她的手一直在抖,现在,却像极了稳重的主任。 她右手向下牵引,左手在腹壁协助,慢慢的将胎头向上推转为臀位。 肚皮上的鼓点,慢慢的变化着,转了个圈。 汗水仍在滴落。 草棚外的争吵也在进一步升级。 里正将亲妈的行为定性为杀人,徐三立刻抓住这点,疯狂的叫嚣着要进去照顾新妇。 是啊,若是正常情况,怎么能不让婆母照顾正在坐草的新妇呢? 一道道质疑凝聚在郑桑身上,言论也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羽是到现在还没声。” “不对劲儿啊。” “人不会真没了吧?” “我就说嘛,这神符就是不能冲撞。” “郑桑这心也太毒了……” 韩虎出来辩解: “我姐姐没事,她活的好好的,是月女在救她!” 可韩虎的声音,没有丝毫用处,反而引发了新一轮的争议。 “一个小童怎么能比得上沃河觋师,肯定是引进去邪祟,出事了!” “就是。” 屋外的吵嚷没有影响屋内。 韩盈盯着面前的肚皮,屋外的声音渐渐虚化,她不能出去,这里才是她的战场,也是改变整个局势的关键。 她的职业生涯。 母亲的安危。 韩羽的母子的性命, 都在她手上。 一瞬间,韩盈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注意力全在面前的孕妇身上。 转到臀位了! 接下来是胎儿臀位牵引! “楚枝!你们两个把她架起来站着!” 两个妇人连忙将韩羽半架起来,韩盈半跪着,手举起来,握持住胎儿的双足,对着韩羽喊道: “羽姐!用力,孩子就快生出来了!” 没有麻醉,韩羽咬着麻布,攥紧茅草,手握的发白,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在韩盈的声音中,再次用力。 她想活下去。 腹部开始起伏,韩盈顺势牵着胎儿双足出来。 她小心的保持胎儿足趾向下,足跟向上,使臀转向前方。 接下来是躯干。 双指放在胎儿骶骨两侧,其余四指放在髋部前方,一面牵引,一面旋转胎体,让双肩进入盆骨横径。 胎儿继续往外出着,韩盈轻轻下拉些许脐带,以免胎儿循环受阻。 两个抬着韩羽的妇人开始面露惊喜。 胎儿已经出来一半了! 她们开始给韩羽打气。 “韩羽!再使点劲儿,孩子就快出来了!” “用力啊!孩子已经出来一半了!” 痛苦的折磨终于有了结束的迹象,韩羽眼神几分光亮,她咬着麻布,继续使劲。 韩盈继续牵出着胎儿的肩和上肢。 草棚外的冲突也达到了极限。 这些人已经相信了郑桑引进去邪祟,害死了韩羽,情绪越发激动。 徐三嚎啕大哭,挑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姑母啊!” 现在门前的郑桑不发一言。 到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和韩盈不同,郑桑一直记得韩羽,三个半月前,她不仅送过粮食,也看过韩羽过的怎么样,当时,一切都很正常。 这世间哪有不在意新妇的婆母?之前自己认识的徐三可不会这样,她前那个儿媳照顾的是人人称道,但—— 如果徐三发现韩羽的肚子不正常,有很大可能难产呢? 都是生育过的妇人,胎相非常不正常的话,肯定能看出来。 一个可以确定的,快要死掉孕妇,费什么心思照顾,备什么被褥? 几百钱呢,沾上污秽晦气以后怎么用! 以前的徐三还不会这么吝啬。 可今年,她丈夫死了,儿子也去服役,少了两个劳力不说,家里还因为丈夫的去世延误春耕,今年的收成差的不行,熬过冬天都难。 稀少的粮食会逼出来人所有的恶意。 克扣快死的韩羽的口粮,哪怕只有两个多月,也能省出不少粮食,好让她们一家熬过春荒。 更何况,韩羽没有母亲,做这件事几乎没有被发现的任何风险,再加上草棚坐产的习俗,也给了她行动的机会。 如果自己不来的话,她应该会瞒的很好…… 可自己一来,很多东西就都瞒不住了,徐三必须把难产的原因,都推到自己头上! 郑桑咬牙。 真是好算计! 她猛然想起来自己进去时瞄了一眼的‘神牌’,眼里冒出了火。 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看着面前的这些人,郑桑脸色越发的难看。 韩羽刚刚被叫过来的临村舅舅王黍拿着槊,槊尖对准郑桑,眼睛里全都是血丝。他低吼着: “郑什,你让开,让她舅母进去看看!” 郑桑站在门前,跟过来的韩虎和外邑的那些人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