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田南没事就抬起头看看他,然后犯愁地叹一口气,问道:
“你平日里挺会说话的,怎么就不能讨韩尚院欢心呢?”
这话说的次数太多,听得宗旭耳朵都要有些起茧子,他沉默片刻,无奈道:
“阿母,我要是能讨她欢心,那她就要嫌弃我心眼太多了!”
宗旭不蠢,他能看到韩盈对乐遥的不喜,她厌恶油嘴滑舌,有更多小心思的人做赘婿,而之前在她身边,那些官吏奉承的话说得更真,更让人开心,天天和这些擅口舌官吏在一起的韩盈,岂能分辨不出他话中的小心思?
还不如不说,省得让她厌烦。
“那你肯定是妒忌她身边人了。”
田母继续挑起儿子的毛病:“人家是卿大夫,身边多几个男人
也正常,你和他们计较什么?”
“我哪里计较这个了!”
这事关男人尊严,可既然是做赘婿,还是地位远高于自己人的赘婿,宗旭也做好了这方面心理准备,不让自己生出妒忌之心,此刻母亲一说,他不由得委屈起来:
“那个荣穆陪韩尚院的时间比我还多,我一直都没开口过的!”
“嗯,嗯,我记得你说过他,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田母反应过来,她又盯起儿子的脸,好一会儿,才叹息道:
“唉,怪你父亲长得不行,连带着你也不好看,不然,早就讨她欢心,把你娶过去了。”
这恨嫁恨得宗旭头疼。
那样的好日子,他当然想过,可决定权不在他手上,那就只能硬等,这倒也没什么,他算上虚岁也才十九,拖个两三年根本算不上事,他愁的,是一家人只看到了好处,没有看到坏处。
即便身为刺史,也要千里迢迢地去边疆,匈奴攻城的时候,他吓得一夜都没睡着,而她还要冒着被匈奴人围攻,流矢射中的危险上城墙鼓舞士气,更不要说再宅院中生活的那些时日隐约察觉到的风险,实话说,他其实有些怀疑父母的决定。
成为韩刺史的赘婿,真的能不重蹈兄长的经历,安稳一生吗?
“阿母,你就别念叨小弟了。”
在外劈完柴的宗肃一瘸一拐走了进来,因有条腿是假肢,坐下去便极为艰难,宗旭连忙上前搀扶了一把,才让他在火盆前坐稳。
烤着火,宗肃道:
“那可是尚院,一天不知有多少事要忙呢,拖些个时日又如何?反正又拖不了多长时间,小弟等得起,那钱财也都给他存着呢,就算韩尚院不娶,光那些钱财,也够他置办宅院,娶妻生子了,你要是担心他再被征召入伍,那就让他趁着还有情分在,求一求韩刺史,寻个官中的小职做不就行了?”
宗旭带回来的钱物,宗辛做主,全归给了宗旭做‘嫁妆’,没有让他拿出来接济身有残疾的兄长,只是宗旭不太同意,不能直接给钱,那他就买些米面,肉,以及木炭回来,改善大家的日子,但还没花两次,就被全家呵斥制止,最后不得不全都存起来,由他自己保管。
这是在己方不利的情况下,作出的最合理决定,倘若日后宗旭能成婚,那他日后能接济兄弟的,绝不会是这一点,倘若不成,有这笔钱财在手里,也不至于出现兄弟两人因为提前分财,后续宗旭嫁不过去,又损失不少钱财,无法单独立户娶妻生子而与兄长生怨的情况。
“就是。”
有兄长给自己摇旗呐喊,宗旭底气瞬间就足了一些:“就算是没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有些丧气,不应该从宗旭口中说出来,宗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妻子周莲便抱着儿子急匆匆赶了回来。
她脸上满是慌张,大白天的,反手把院门关了起来,紧接着便往屋里走,侧身正对着门的宗旭一眼便看到她捂着小侄子的嘴,手臂还在克制
不住地发抖。
出事儿了?
宗旭不解,他起身迎了上去,刚刚说了一句“大嫂”,周莲便使劲儿地对着他摆手,让他闭嘴。
什么事儿这么吓人?
宗旭满肚子都是疑问,却也只能先闭嘴,侧身让大嫂先进屋,而在进入之前,她还左右望了望,看看有没有打算透过院墙,正在看他们的邻居。
艰难转过的宗肃,看着从未有过这样姿态的妻子,心中满是疑惑:
“阿莲,你这是怎么了?”
周莲眼中满是惊恐,她放下儿子,手却不敢从孩子嘴巴上离开,听到丈夫询问,泪水紧接着就落了下来:
“肃哥,出大事儿了!”
能把妻子吓到这种程度的事情绝不会小,宗肃心中一凛,迫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敢催促,而是先安慰道:
“别急,别急,你慢慢说。”
“我去洗衣,没管这孩子,让他自己去玩,回来的时候,就听他们在唱歌,我一开始没注意,也没听全是什么,只是听着听着,我才发现后两句唱的是,是……”
和一家人在一起,有了依靠的周莲勉强稳住了心神,只是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是卫与韩,共天下!”
天下,天之下的一切,都只能归属那一个人,除了刘姓,谁还敢染指,谁能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