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下了场大雨，从晚上十二点开始，噼里啪啦的雨声就没有停过，连屋檐下都湿了小片。
管家拿着毛毯出来的时候，看见顾九京搁在桌上的书，已经被风吹得狂翻了好几页了。
三两页纸上，带有明显的指痕，几滴雨飘在上面，洇湿了上面的几个字。
顾九京似乎没有看到，目光穿过庭院，落在长廊尽头进门的位置，期待有人能推门进来。
等了两天，依旧不死心地想，他总要回来的。
管家先把书收好，转身递给佣人，然后抖开手里的毛毯，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先生，我刚刚给小陈打了电话，他说小时少爷今天拍戏拍的晚，大概凌晨一点左右才回房间睡的。”
言下之意，时铭不会回来。
“而且，今晚的雨很大。”
管家替他盖好毛毯后，伸手轻轻碰了下他放在腿上的手，冰冷，语气忍不住心疼，“先生，该休息了。”
顾九京睡不着，中午睡了一觉到下午，醒来看到的消息就是时铭说他又不回来了。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时铭是不是真打算再也不回来了。
没把他删除拉黑只是怕将他逼急，所以就先稳着他，哄着他。
等时间长了，他觉得自己看开了，就彻底跟自己一刀两断。
“陈叔。”顾九京双目幽深，像被雨水浸了一整夜的湿冷，“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看不透一个人，我有时候觉得他很爱我，有时候又觉得他对我很冷漠。好像我的喜怒哀乐，于他而言，从不重要。”
“林阮回来给我重新包扎伤口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他眼睛红了，看见他很心疼。”他低声喃喃道。
“可是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好像永远都不会回来。”
“他总是忽近忽远，忽冷忽热，让我觉得患得患失，我现在根本不敢去猜他是什么想法，我感觉他似乎不喜欢我太了解他。”
管家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他身后，极轻地叹了口气。
顾九京看不懂，他自然是更加看不懂的。
管家柔声安抚道：“小时少爷应该是最近心情不好，等他心情好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沉默半晌，顾九京说：“我想去找他。”
管家提醒他：“您还病着，应该在家里好好休养，如果因为去找小时少爷伤口再崩开，他肯定会内疚自责的。”
“内疚？”顾九京重复了下这个词。
“对的，他会内疚的。”
顾九京垂下眼眸，满院的凄风苦雨尽入眸底，他真的伤心了，轻声道：“原来他那天是因为内疚跟自责，所以才会红了眼睛，他根本不是因为我。”
“……”
管家抬起手，轻轻抽了下自己的嘴巴，让你不会说话。
又是半小时过去。
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管家正准备劝顾九京回房间睡觉，忽然感觉一道光照了过来，将夜色里的雨丝都照亮了。
顾家宅子里沿路都有通宵亮着的灯盏，光线柔和，时铭没撑伞，就那么站在灯下。
满脸雨水顺着雪白的脸颊滑落，整个人狼狈不堪，只有一双眸子清亮无比。
他手里拿着个陈东以前给他买的老古董手电筒，正对檐下的顾九京照着，眼睛微微放大，显然有些意外，顾九京凌晨三点多了，居然还没有睡觉。
顾九京脸上的惊讶不比他少，在看清来人后，一下子从圈椅上站了起来。
盖在腿上的毯子掉在了脚边。
僵硬了几秒，立即不管不顾冲进了雨里，留下身后焦急大喊佣人快去拿伞的管家。
两人隔着雨幕对视，一个平静温和，一个胸腔起伏。
顾九京立即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去摸他的脸，眼睫狠狠颤了下，冰冷的，比他的手还冷。
“你……”
顾九京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眼圈瞬间就红了，又生气又心疼，可一张嘴，却又说不出来半句责怪的话。
他确实想时铭回来，但没想他真的冒着大雨回来，居然连伞都没打！
他想说两句重话，又担心时铭一气之下，转身跑了不回来。
时铭好像没看出来他在生气一样，依旧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抬手，落在他眉骨上，用冰冷的指尖轻轻描摹了遍，像在给他擦去上面的雨水，动作是跟他脸上表情不符合的温柔。
“顾九京，你在等我吗？”
“我没有等你。”顾九京冷冰冰地看着他，说出了一句自认为非常冷漠的话，“我记得某个人说过，他今晚不回来，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回来了。”
说着就要拉着他进去，但时铭不肯动。
“想你了。”时铭说完后，感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僵了下，“而且后面那句话我没说过，你别乱扣帽子。”
“……你难道不是好几天没回家吗？”
“所以你是在等我回家吗？”
“……”
两句话，让顾九京再大的火气都荡然无存，他看着眼前的青年，眼底只剩下满满的心疼，还有近乎崩溃的无力感。
他不知道时铭究竟想做什么。
每次都是这样，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