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苕……”
夜色深沉,就连满院植物都陷入了沉睡。
了无睡意的青年却推开门,悄然走到厉晟面前。
“你……睡了吗?”
“睡了。”
睡着了还能回答?
荼九不禁笑了笑,在凌霄花旁坐下。
“你是一株不太一样的植物……”
青年的体温透过茎干,渗进细胞,厉晟仿佛已将对方拥入怀中,复杂而僵硬的顿在原地。
“不过这很好。”
荼九神情安然:“凌霄太过单纯,我总是担心他被人欺骗,但有了陵苕你在,我就放心了。”
“上次有凌霄打岔,我没来得及回答你的问题。”
“你问我,‘如果所有的植物都有了和人类一样的智力,人类会怎么样,他们会和平相处吗?’”
依偎在绿荫中的青年浅浅的笑:“我觉得不会。”
厉晟垂眼,沉默的望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荼九平静的摸了摸小葎伸来的叶子:“从很小的时候,老师就会告诉我们一句话,人类和动物的差距,就在于会使用工具。”
“可以想象,一旦有一天,这点引以为傲的差距消失了,人类不能再居高临下的施展他们恶心的怜悯……”
“他们将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导致这一切的发生的东西。”
一如既往的偏激。
厉晟对于这番发言,竟然没有一点讶异,好像早有所料一般。
“既然如此。”他开口询问:“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让他们恍然醒悟,从此坠入纷争?”
“只是为了满足你自以为是的欲望吗?”
“你有没有问过,植物需不需要得到这一切?”
“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和你厌恶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见对方沉默着,随意扎在脑后的长发凌乱支扎着,随着颈侧的弧度蜿蜒,月光下将这个青年映衬的格外冷清,似乎很是受伤的模样,他的语气略微放柔:
“你以前过得不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
不明白对方的思维怎么突然跳跃到这个问题上,荼九显得有些茫然。
青年直起脊背,温度远离,厉晟却能更加清晰的看见他那双茫然而朦胧的眼瞳。
“人类曾经伤害过你吗?”他凝视着青年的双眼,困惑的寻求一个答案:“否则,你怎么会这么厌恶你的同类呢?”
认识虽然不久,但他已经无法将这个会对陵苕温柔微笑的青年,和传闻中那个喜欢做人体实验的疯子联系在一起。
而且,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注意对方的动向,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想来那些传言,都只是谣传而已。
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怜悯,在厉晟看来,这个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人,只是一个偏激的孩子罢了
——除了孩子,谁又会这么爱憎分明,喜欢一样东西,就非要把最好的捧给它呢?
“伤害?”
荼九困惑的歪了歪头,不解却仍旧温柔的笑了一声:“陵苕怎么会这么想?”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我身上?”
“……没有吗?”
厉晟怔了怔,探究的沉进那双灰眸中,却只看见了面对陵苕时一如既往的善意,仿佛对方对人类的恶意,都是错觉一般。
“当然没有。”荼九失笑着摇头:“陵苕真是爱胡思乱想植物。”
被伤害这种软弱的事情,居然会被小植物联系在自己身上?
因为自己讨厌人类,就想要帮自己找到讨厌同类的理由……
果然,即使是陵苕这种性格的植物,也依旧天真的可爱呢。
厌恶人类这种事,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啊。
厉晟到底没有问清楚荼九这么偏激的原因,因为在基地外执行任务的本体察觉到危险靠近,本能的醒了过来。
费了一番功夫,解决了循着味道靠近的一群高阶丧尸,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合衣躺回落脚处,对着正在挖晶核的几人交代了一声,重新陷入沉睡。
几人看了眼泛红的天边,神情古怪:
‘厉队今天睡这么久?这天都快亮了……’
‘啧啧,这才几天啊,就虚成这样,爱情啊……’
‘怎么个意思,这也能跟爱情扯上关系?!’
‘那可不,梦里有佳人啊……’
……
“……这是,什么?”
和几人猜测的一样,厉晟的梦里确实有佳人相会。
只是……
他盯着地上有些脸熟的异能者,看着对方紧闭的双眼,以及静脉处连接的采血管,不由怔了怔:“荼九,你在干什么?”
“陵苕?”
荼九把一支装满的采血管取下放在了半满的篮子里,就像之前替厉晟几人采血一般:“你不是刚刚睡着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他担忧的起身,挥手撒下几缕微光,就有纤细的藤蔓卷着昏昏沉沉的异能者没入了泥土中。
翠色的光芒环绕周身,带来温暖舒适的触感,厉晟却只觉得浑身冰凉,挥手打开了青年担忧检查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