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阳光毫不吝啬,照得人眼晕,折腾到这会儿,人就有些虚脱,死撑活挨,菜差不多了,人就自己解放自己,如果一两过来,看一眼或翻一两下就走,他也不招呼了,剩下一星半点,可填肚皮,本钱早挣上来,还在乎这个。
“哟,你还在这儿?就没挪个地方?”女人热情象喷泉。
“嗯!”他抬一下头,僵在那儿,他认出来了,是那个他曾经朝思暮想又撂下多日的背影正面,他的手僵在那儿,思想跌落了进往日深坑里,“你是那个谁?一……一什么来着的?”抓耳挠腮。
“你说什么呢?”女人就是香喷喷的,这不是她的体香,体已经萎缩腐烂,那种肤上香,是喷上去的、涂上去的、挂上去的,衣着时髦,皮鞋发出“橐!橐!橐!”声,象镲子,既是敲击出来的,又是搓出来的,象罄,“你咋知道我?”女人还会害羞,一脸桃花红,轻轻附在他耳后,“我们一边说好吗?”这个小动作,是准备让男人心里长青苔,“一回子,二回子不就熟啦?那肉你还有吗?”
“有,不多,一斤多,要不要得了?”李红旗那时是实话实说,女人则藏着针,在花朵里,要给男人扎一针,放点儿血,血出了,滴在地上,你就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走了啦,我全要了,到那边,我给你钱!”女人把坤包往肩上一扛,自信比牵狗更有把握,饵料上提下掉,拿捏是一门学问。
李红旗有些激动:狗日的,长一身好肉,没有一块多余,也不缺少,符合男人对美女要求:玄妙从肉缝里荡漾成曲,曲在柔板、行板、活板间切换,流淌出来的是勾魂曲,象调色板着色不匀,留虚留白,那肉肉的芽子,从虚白滋养的地方长出,翻卷着,形成自己风格,周敏俗气、嵇氏浮夸,她们理应被遗忘,灵与肉在弹跳,父亲慧眼识人,这样的女人,可以纵横,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醉心之地,不可言说。
墙与墙相靠,墙与墙的对立,东西被截断,南北就竖生,竖生的地方形成角落,角落里有歌,那不是《角落之歌》,而是衍生出来的灵挥发,肉迷离之歌,听不得,醉人,不是被人遗忘,而是被人记起,书写在那儿,悸动腐朽的灵魂。
“就这儿吧!”女人看看,午饭之前,人被饥饿卷走,街上空空荡荡,散落一地垃圾无人问津,能飘随风而舞,不能飘的,踏踏实实,等待环卫工人明早铲扫而走,女人笑一下,象酒瓶轻轻晃一下,那拾魂夺魄的勾扯味,就渗出来,扶扶摇摇象妖怪卷曲状往上,“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
“你是一片红!”记忆象枪口的子弹,带着火花喷出来。
“嗯!我是!你叫啥?你怎么知道我?”
“李红旗,李宜忠之子,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好神密!”
“一点儿也不,你是李大个儿子?你是老大吗?”她看李红旗比实际年龄要大,鲜活的生命就是有张力,虽黑,但劲道在那儿。
“我是他第四个儿子,我上面有两个姐!”
“你多大?”
“十六!”
“还是个孩子,老成这样?”
“岁月有磨痕,苦难有烙印!”
“你挺有学问,象诗!”
“你本名叫什么?”他挺好奇。
“王红!”
“那人为啥叫你‘一片红’?”
“十里花场有浑名!达到目的了,你可以走了,我可不想祸害孩子,上天有好生之德。”
“可以!我可以叫你姐吗?”
“随便!”
“我父亲很早就认识你了吗?”
“有些年头了!你想干啥?”
“好奇!”
“好奇心害了许多人,你知道吗?乡下谷粒粗糙,但颗粒饱满,青涩得不忍摘掐!”
“姐,我们还会见面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再见!”女人摆摆手,一拧腰而去。
“姐,你要的肉!”
“你自己留着吃吧!”
望着那个妖娆的背影,李红旗咬下嘴唇,吸吸鼻子,风里有香,闭上眼,微醉,酒没有她芬芳,风象锯在他心上拉,麻木不知道疼,熏,这种散失在空气里女人,提前腐蚀了他的神经,那一天他没有睡好,梦里有遗排,自此复杂不再单纯,喜欢象木匠一样:斜眼调线,听风听声,看女人,闻香,提前剧透人生。
偶然相碰,是必然的结果,千呼万唤,王红这个名字,从此象纪念碑上的字,深深镌刻在他心里,每每有交集,必与王红有一比,得失决定了取舍,所以很长时间,王红是他心中女人坐标,皮囊生得好,虽草如宝,虚的日子,囤积起来的美好,象雕刻,精雕细琢里有了轮廓。
李红霞不相信我不在学校,别人说什么,她不信,尤其是毛小岚说的,她更不信,两个本不可能交集的女人,在学校大门口敌意相见,李红霞是知道毛小岚的存在,所以那一刹那,都带着研究的目光,想要看透对方。
“你是给他寄过一百块钱的人?”李红霞直接猜透,并且指认出来,心里却想:这个女人除了白,也不算特别漂亮,李瑞芹纠缠至今,总算有了结果,可见我是不喜欢太白的,哼哼,城里人了不起吗?“他有志气,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