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窄小的窗户里,斜斜投到主席台前,赵步洲、贾云龙、李建玉、李金亮、孙萍、田家兴作为书记员,也在前排就座,其他支委就陪着李宜忠、贾福生、刘长根等座下边,基本上是一半对一半。孙萍作为妇女主任,扯过话筒,清清嗓子,“同志们,下面就会计李建玉同志举报贾家沟生产队长李宜忠同志截流生产队棉籽饼的事,调查结果予以公示以及处理意见,事是这么个事,有关运棉籽饼两位当事人都在,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李宜忠同志也不要有包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相信:李建玉同志也是本着爱护公共财物的精神,不存在打击报复个人恩怨,话不说不明,木不钻不透,我相信:只要澄清事实,谁也不会说什么,如果真有此事,两委都在这儿,决不姑息,贾副书记,我说得没错吧?”
“孙主任言之有理,既不能包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让事实说话,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凡事要实事求是,主观臆想害死人呀!我们吃过这样的亏还少吗?我不希望……”
“贾副书记,扯得有些远!”赵步洲端起水杯,喝一口茶,许多时候,李建玉是讨人闲,可没有他的羁绊,贾云龙就会一路绿灯,许多时候,这个驼鸟一样庞然大物,笼络起人心来,比他更胜一筹,李建玉在某种程度上,平衡他们之间纷争,想到这,赵步洲只得出面,“不管怎么说:这是许多贾家沟人心中的疑惑,不说清楚,何以公平?”
“回归正题,下面首先请我们尊敬的李会详陈经过!”
“好!好的!赵书记、贾副书记以及孙主任各位支委党员,事情是这样的,23号吧下午,我当时正在家里算各生产队上半年帐,这是刘一凡书记亲自开会布置的,我突然听到两声驴叫,……”
“你就没听到点儿别的,你比如你二嫂房间,就没整出点儿别的什么动静?”贾福生这只老狐狸,早就摸准了赵步洲和贾云龙的脉,知道整个过程,就是个闹剧,赵不会认真和贾撕破脸,更何况李建玉处心积虑所搜罗的铁证,连点儿铁气都不沾,经不住推敲,棉籽饼混到屎尿里,任你是神仙,也无法分辨,心糙事粗,成就了李宜忠,正是这里一半外一半,他出的主意,将李宜忠臭烘烘的屁股擦得干干净净,堪比水冲。
“严肃!严肃!贾福生,你来和稀泥的吧?这是什么地方?”李建玉声嘶力竭,把桌子拍得叭叭响,“简直是胡闹台,这么严肃的会,岂容你满嘴喷粪?”
“贾福生,你是不是收了李宜忠什么好处?你这么不着四六开玩笑?”贾云龙笑在心里,象花,正在怒放,却批评了贾福生,这是他们之间有默契。
“好!好好!我错了,李会,对不住你!”贾福生就是这么个泼皮的人,浑的时候,就不分场合,把苦涩的生活,过出甜来,双掌合实,抱于胸前,“你继续,继续!”
“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噢,驴叫!我出来一看,两辆驴车正从我家门经过,我记得我还和刘长根讲话来着的!”
“我证明:有这事!”刘长根竖起了手。
“你还记得你们谈话内容?”赵步洲插一句。
“喝大了,断片了!”
“你能说说为什么去那么早回来却那么晚?”孙爽对李宜忠早有不满,这皮肉都粗糙的男人,调戏过她,有一回喝完酒,居然把她顶在墙上,熊抱,猪一样臭烘烘的嘴,想拱她这棵外娇里嫩的老白菜,新仇裹着旧恨,关键时候,落井下石,一点儿也不奇怪。
“我们去的时候,棉花加工厂没饼,你知道:城里人上班是有钟点的,不到点决不上班,与太阳无关,回来时,驴车又出了问题,这二五一凑,就……”刘长根这般表白,等于帮了李宜忠。
“从棉花加工厂出来,李队长和你们在一起吗?”
“好象没有!”刘长根头。
“这个时间,李队长你去了哪儿?处理截流的棉籽饼去了?”李建玉确实说的是事实,但他不在现场,那个时代也不存在录相,漏洞可以百出。这种看似拙劣,又不失为雕虫小枝,确实无从查起。
李宜忠清清嗓子,“噢,李会,有件事我没有跟大家说,贾副书记也不知情,我只是在他那儿请了假,有人给李宏发在锅矿山北村说了个亲,媒人催得急,我去先看一下,这空,我去干这事了,我不对,不该假公济私,我检讨!”他这一肚子瞎话,居然让他七穿八穿成了形,针脚虽蹩脚,但好象真有此事,他也是用这瞎话忽悠牛芳芳,如果你心细,你会发现有些神奇:后来锅矿山北村真有那么一个女人做过他的儿媳妇,并且如他编织的那样,“不过人是有些残疾,要不然,马蹄靴子也不能倒着穿。”
这样糊言乱语,在那个荒唐年代背后,一切都是通路。他干下的龌龊事,人在做,天在看,等着吧,岁月的巨石,碾平的何止是沟,是坎?
“福生,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你说!你说!”李建玉不相信李宜忠没有事,他还要鼓励贾福生,无奈花言巧语,实在是比不过四十块钱更有力量,他希望贾福生能如他所愿,说出一语扭乾坤的话来。然而的然而,贾福生只是苍黄的半白的头发,“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