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把二人引领至中庭的窗边座位,微笑介绍道:
“这里是我们餐厅观景最好的位置,请二位尽情的享用你们的午餐和阿尔卑斯山的美景吧。”
余佳嘉望向窗外,餐厅的四周都被雪山环抱。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雪地霎时间被染上一层灿烂的金边,景色令人心旷神怡。
看着这样的美景,心中的郁闷似乎一扫而空。
餐食逐渐被端了上来,都是瑞士当地的特色美食:
奶酪火锅,将奶酪与白葡萄酒、大蒜粒等食材,一起加热,溶化,然后用叉子叉起烤的外表酥脆的小面包块,蘸取烤奶酪一起食用。
还有瑞士当地特色烤土豆饼,做法很简单,就是把土豆切丝之后用油煎,但是口感异常丰富,有油的香,土豆丝的酥脆绵软,对于刚刚做完像滑雪这样的高强度体力运动之后的游客来说,无异于是一道非常合适的补充碳水的食物。
余佳嘉开心的尝尝这个,尝尝那个,赞不绝口。
忽然,她眼神一暗,神情淡漠下来,盯着桌上的各种菜肴,不说话。
顾和唯见状,给她的杯子里倒上白葡萄酒:
“怎么了?”
余佳嘉道:
“我想起了他。”
不用说名字,顾和唯点了点头:
“我明白。那件事刚刚过去不长时间,你一时半会走不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要过于心急,这次我带你出来,也就是希望能让你散散心,分散一下注意力。
并不是说,我带来你来这里,你就必须开心,不能不开心,我对你没有这种要求。
阮星成到后来对你做出那样的行为,他死了,你没有记恨他,反而会悼念他,这说明你是个心软的人,重感情的人。
你不必为此感到难过,你也不用急着一天两天就从那样的创伤里走出来。
我们都是普通人,消化悲伤的事情,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时间。
但是我想说的是,斯人已逝,但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我知道,道理我都懂。”余佳嘉放下刀叉,怅惘地望向窗外,“但是那种负罪感,一直都挥之不去。
他是绑架了我,是折磨过我,他做的很多事情都足以送他坐牢。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他做的事情,自有法律可以裁定他的罪行,但是我相信,不管如何裁定他的罪过,都罪不至死吧。
但是他就那样,在我面前,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坠楼。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顾和唯: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提醒你。
你别忘了,当初他为什么坠楼,他想跟你同归于尽,他把你和他自己用麻绳绑在一起,从带你上楼顶的那一刻,他就对你起了杀心。
他的想法是,如果他不能活了,那他绝对不肯让你独活。
要不是你聪明,把那把小刀藏在手里,偷偷隔断麻绳,你现在就不能坐在这里享用雪山之巅的美食了,这一切的风景都与你无关。”
余佳嘉似乎是回想到那惊险的一刻,脸色有些发白:
“其实,我现在能在这里内疚,难过,也都是因为那时候我出于本能的保护了自己”
“对啊。”顾和唯道,“所以你不用太过于痛苦。他的死,某种程度上说是咎由自取。你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加害者。虽然这么说,有点冷酷。但是平心而论,如果只看这件事本身,他对自己的死亡难道不用负一点责任吗?
对你动手的是他,绑架你的是他,你差一点就因为他而没命了。所以佳嘉,这不是你的错。
你现在这样自责内疚,走不出来,多半是因为幸存者综合征。”
“幸存者综合征?”余佳嘉的眼神重新拉回到餐桌前,她看着顾和唯。
“对。”顾和唯道,“这是一个心理学名词。主要发生在哪些,经历了极端危险,生命威胁事件之后,而幸存下来的人身上。
这些人,在事后可能会发生复杂的心理反应,包括对逝者深深的内疚感,认为自己不配,活着没有理由独自活下来。或者,认为只有自己活着,是不公平的,对逝者有着深深的负罪感和内疚感。”
余佳嘉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顾和唯没有说话。
抬头望向镶着金边的美丽的雪山。
在国外留学期间,他曾经有过一个脆弱,敏感,美丽的前女友。
异国他乡的没有朋友的孤独,生活学习的各种不方便,无人理解,父母远在重洋之外想帮忙也帮不上。
孤独让两颗年轻的心迅速靠拢,互相取暖。
前女友跟顾和唯不是一个地方的,她说自己来自潮湿温暖的热带,第一次出国,就来了一年四季都阴冷刺骨的地方,非常不适应。
她看着每天下雨经常郁闷,喜欢在外面撒欢奔跑的性格,此刻却不得不窝在房间里不出来。
她越来越阴郁,性格跟这里常年的雨季越来越像。
顾和唯只要超过半个小时不回信息,她就会冲到他的公寓找人。
如果不能马上找到,她多半就会出现在楼顶天台,威胁顾和唯如果不出现,她就会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