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找到流年的时候,已经接近了日落,流年枯坐在青梅树下,夕阳西下,温和的日光给流年的脸庞也镶上金边,倒也衬着有些温柔。 明明是青年郎,此刻却和这夕阳一般,隐入暮色沉沉中,流月第一眼看去,竟然没发现,他坐在树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身体还没好,就乱跑,流月仍然是口是心非指责,虽然是担心,这话听着就让人不畅。 流年抬头,双目透过流月,看向了更远处,他对流月怎么找过来,一点也不好奇。 我们走吧,流年说完就起身向远方走去,他好像是要去追逐落日一般,越走越快。 等等我,流月忙跟上他的步伐,却总是被流年甩出一段距离,只能小跑起来。 等他们回家,已经是天黑了。 在门口就站着两个人,一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流月就内心就凌乱了。 在门口的两人分别是她的父母,流兴全和陈倪,也是流年名义上的父母。 她内心暗自叹气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说起就加快步伐,小跑越过流年,提前到了父母面前。 流兴全已经板着一张脸,不威而怒道:这么晚,你们还知道回来?说时也瞥了一眼远处的流年。 陈倪也不拦着,随之责问:你个女孩子家家,这么晚,才回来,万一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 流年也已经走到门口,他已经习惯去面对他们的责问。 于是耷拉着脑袋,等待着责骂,流兴全严厉地看着流年,看他这副样子刚想开骂,旁边陈倪拉了拉他的手,于是他生气得甩开后,就径直走向内院,走了几步开外。 就听到他说,你们都来正厅,有事要讲。 本来以为就这样作罢,流月脸上刚浮现的喜悦立刻转为了忧愁,陈倪上前挽着流年胳臂,与刚才判若两人,她温柔地安抚道:你父亲就这样,他也是担心你。 不一会儿,众人就来到了正厅,流兴全已经落座在了正厅的上座,陈倪也随之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流月和流年两人并排站在中间,他们低着头,躲避着来自正上方流兴全凌厉的目光。 流兴全起身,手中拿着一根手杖,红木制得,手柄处缠着银丝,这个手杖一般是挂在正厅的德艺双馨牌匾之下。这根手杖还是先祖留下来,至今留传了三代人。 流兴全绕到流年的后面,就挥舞起手杖,这根手杖与流年的后背,来了场硬碰硬的较量,流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他内心对流兴全甚至有些鄙夷,这种方式对他毫无作用,无非是肉体上难受几天。 旁边的流月被这架势吓着了,她近距离看着,流年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浸透,因深色不显露出颜色,她的身体不停颤抖,再也忍不了,就起身扑倒到陈倪的怀里。 陈倪仍然坐在座位上,她也别过头,不由地抱紧了怀里的女孩,过了好一会儿,流兴全喘着粗气,停止了教训。 大厅中除了流兴全的喘气声,其他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安静地吓人,流兴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喊了一声:上茶。 于是就见二马哥,从厅外立马端来了茶壶和茶杯,他小心翼翼地将伺候着流兴全,待他喝下那温热的茶水,稍微缓过来,便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二马哥,挥手道:拿下去。 二马哥点了点头端起茶水就走,路过流年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后背,眼中有些担忧,步履没有停歇,就离开了正厅并带上了门。 流兴全缓缓开口:你可认罚? 流年内心无声地嘶喊着:这些年了,那一次不这样,美其名曰:教育? 但他脸面上确实是摆出恭顺的模样,我错了,父亲教训的是,流年装着自己都快信了。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有些反胃,胃里也不停着翻滚,恶心起来,他强忍着干呕不出来,后背的伤此刻反而没那么痛了。 是啊,流兴全收留了自己,他对自己有着无比大的恩情,以至于刚开始,流年内心还站在流兴全的那边,以为他是真心教育自己,才责罚自己。 只是,后面随着年龄的增长,流年才明白,自己对于流兴全就是一个发泄的出气筒,就算自己有错,他也是趁着教育的由头,释放自己压抑已久的怒气。 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呢,流年不免想到了,他刚满十五岁的那年生日,流月非要换位置到自己身边,流兴全却当众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后面又领受他的杖打。 那一次,流年再也找不出解释流兴全行为的借口,他终于不能继续自欺欺人了。 流兴全看着流年这么乖顺,心中产生一丝不耐烦道:你知道就好,你要记得,你以后是流家的接班人。 我也是为了你好,流兴全有些自我感动说着,内心产生一种畅然和快意。 陈倪看着流兴全现在的态度稍微温和了些,她将流月安排坐在自己的座位,她则是担忧着去搀扶还跪着的流年。 流兴全有事还没讲完,看着陈倪眉头一皱:明天,流年,你就启程去书院,赶在开学之前要去报到。 流年起身恭敬地鞠躬,此举牵扯着后背的伤口生疼,他却咧开嘴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 谢谢父亲,孩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流兴全摆了摆手,作罢,下去吧。 陈倪忙扶着流年向着大厅门口走去,流月也赶紧起身,逃也似的,紧随着他们身后。 离开了正厅,流年才轻声喊起疼来,陈倪的眼眶有着泪水打转,流月也小声嘟嘟囔囔,似是在埋怨。 都怪我,我没有能力护住你,他现在越来越变本加厉了,你这样下去可怎么办?陈倪有些自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