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七十四章刺客
禹阳,销金楼。
且说另一头,高文跃第一次踏入这禹阳中除了宫苑外最为豪奢的地方时,努力维持的淡然根本绷不住。
他跟着朝廷的人一路从盐江城大漠走出来,再在官道上奔驰了一个月,才抵达大夏王朝的国都,而后丛令霄就随便把他扔到一处客栈,就说改天会接他去支部授官,便去忙别的去了。
坐了三五日没盼到丞相府的召唤,高文跃坐不住了,借了身儿新衣服,来到这据说的丞相府产业的销金楼。
可真是玉片砌墙,金屑铺地,名贵的酒杯在权贵手中,只够掷出去听个响儿玩。
每年春闱之前,都有各地的考生前来攀附交情。“哪儿来的贱民,一边儿去。”
一个穿金戴银的人将他挤到一边去,高文跃正要发作,却被他手上的华光吸引。定睛一看,只见那人手上托着一颗眼珠大小的粉金珍珠。只此一颗,便能买下他家乡的一条街!
高文跃再看了看自己身上借来的衣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远远跟在那人背后,在顶楼一间屋外,他看见了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人像条狗似的弓起身子,将珍珠献出去。
一阵欢声笑语中,高文跃看见那珍珠被传到了正在一群人簇拥中饮酒作乐的丛令霄手里,他看了一眼,便随手丢出去送了旁边咯咯发笑的佳人。这时,他好似察觉到了高文跃的视线,完好的那只独眼转过来,抬手朝对方打招呼。
“哟,高兄,这几日在禹阳有好好游玩吗?可还满意?”说着,他就起身似是想走过去,刚才献宝的人忙道:“从公子,小人这宝贝您可还满意的话,那……”
“求官啊。“从令霄笑了笑,随手将桌子上一个锦匣子打开,轻轻一推,“今天心y情好,赏你们了。”
锦匣子打翻,里面的官印骨碌碌滚落了一地,一时间,所有求官的人双目放光,如同野兽一样趴在地上抢夺起来。
唯有支配这一切的丛令霄嗤笑一声,跨过这些人,来到了已经目瞪口呆的高文跃面前。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自己攀上的到底是什么人……这才叫权势滔天!一瞬间,高文跃那讨官的腹稿都被震飞了去,连丛令霄带着他来到旁边的一间雅间、三杯两盏下肚,都还没能缓过神来。“高兄是怎么想的?”
“啊?”
“边关苦寒,如果高兄满足于做个六七品的运粮官,那今日便带高兄讨了。但三个月后便是春闱,以高兄寒窗多年的努力,难道就不想去科场闯一番功名出来?”
高文跃哑然,好半响,才支支吾吾道:“留在禹阳是好,可那毕竞是板上钉钉的官身……”
和还要去春闱拼一把相比,到手的果子自然更稳妥一些。见他这么一副犹豫的模样,丛令霄笑了,放下酒杯,习惯性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道一一
“高兄别忘了,盐江城已经灭于雪灾,活人十不存一。你做这个粮官,运粮给谁?″
“可这都是朝廷答应好的……”
“可以平调。”
“平调去哪儿?”
“巡疆大吏。”
高文跃瞬间两眼一抹黑,仿佛同时被满天流星砸到脑袋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从令霄故意停顿了许久,才缓缓道:“其实还有桩内情,本不该告诉外人的,只是念在盐江城一道行来的份上,姑且让高兄知晓一二,切莫外传。”“是什么?”
“王饮絮已经到了禹阳,昨夜内廷验明血脉,正是天家失散多年的帝姬,只待除夕夜,陛下从西山休养归来,便认祖归宗。”高文跃瞪大了眼睛,道:“当真?!”
“骗你做什么,你二人在盐江城已经是拜过堂了,到时候你高中进士,挟一身功名,再与她破镜重圆,岂不是一桩美谈?青云之路就在眼前,何苦蜗居在边城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
高文跃心口砰砰直跳,万一真如丛令霄所言,说不得要族谱单开一卷。只是一想到那桩未了的婚事,他又不禁想起了那个身披嫁衣抢亲的少女。“高兄还在犹豫什么?”
“我、我只是想到了酥饼。"高文跃叹道,“丛公子既然知道盐江城如今横遭雪灾,可有打听到她的下落?”
从令霄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神色莫名。“盐江城举城冰封,愿她……吉人自有天相吧。”杯盏一碰,就在这当口,突然,销金楼外传来一声惊呼。“救命!有人在皇城行凶!”
高文跃大惊失色,一脑袋钻到桌子底下。从令霄听得声音很远,极有兴致地拿着酒壶起身来到窗边。
夜色如墨,摇晃的灯笼下,他看见一个锦衣权贵狼狈不堪地从一辆轿子中滚出,身后三四个家奴维持着握刀的姿势死了一地。而他似乎知晓官差一定来不及赶到,便就近往销金楼跌跌撞撞奔来。
“救命!我与丞相乃知交!”
一个薄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上个月初七,你骑都尉何绀杀良冒功,害死三十个狩海牧民,你和你上司都要付出代价。”
他言罢,身后便是一道寒芒掠过至,身子还在朝前跑,人头就已经高高飞起,落在身后人掌中。
“百里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