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汩汩流出,缠娘子没有感觉到疼,只是呆呆地望着祈寒酥。“我刚才,分明感到了大巫的呼唤,袍在这里的,他就像……在你身上。可你为什么,会是个凡人呢?”
事至如今,祈寒酥虽然不愿意去想,但也明白过来,自己仿佛是被巫沾染上了。
但有别于巫嗣的是,她不是疯子,脑袋清醒得很。“可能我觉得做个寻常之人更好吧。”
“不可能的,"缠娘子咳出几滴血来,盯着祈寒酥摇着头,“袍洞彻人心,把我们所有人救出这苦火焚烧的人世,让我们的夙愿得以实现,你怎么会拒绝……你怎么能拒绝?”
祈寒酥略一沉默,道:“你的夙愿,真的是长生不老吗?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缠娘子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她抬起自己的手,因她青春不老,食指上依稀留下了一条纺线的凹痕。
“我是谁……我……”
她呢喃中,祈寒酥望向温槐序。
“如果要动手,能不能让她走得毫无痛苦?”“我会杀了她,只不过,不是用箭。“温槐序对着祈寒酥道,“给我一滴你的血,我们试一试。”
祈寒酥虽然疑惑,但没有犹豫,咬破指尖,温槐序牵着她的手,点在了缠娘子眉心。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祈寒酥问道。
“她很奇怪,已经做了将近百年的巫嗣,却还是保留着一丝人的气息。“温槐序道,“我们联手,看看是不是能挖开她的命数间隙,找出她这辈子本应拥有的一切。”
温槐序没有告诉祈寒酥的是,如果不是她刚才靠自己从“岁寒哭"中走出来,他是决计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的。大巫的力量合一,是异常凶险的行径,有可能大巫弥天的意识会在二人体内同时苏醒。但他愿意赌一把,赌酥饼的心就在人间,就在他这边。雪白的长生烛满溢而出,带着祈寒酥指间的一滴血,进入了缠娘子的眉心。一刹那间,祈寒酥眼前划过了一幕未曾见过的画面。那是瀚海礁石上,一个手拿织梭的神像,不同于山神庙中破败的泥塑,它香火鼎盛,在它身后,万紫千红的丝绸晾晒在千家万户。而转瞬间,她又看见神像坍塌,一个满头华发、眼神充满智慧的老妇如同时光倒流一样变回了少女。
少女正走在了离开山村的路上,背着沉重的图纸和行囊,打算去传闻中大海边盛产棉麻蚕丝的富饶之地,而就在此时一个戴着羊头面具的巫祝盯上了她,巫祝来到村中,一番游说,村民被鼓动截住了少女,将她架在火上以妖孽的名义焚烧。
而后,巫祝又突然现身,降下神迹,帮少女“复仇”。一番杀戮后,少女的梦碎了,只留下一副长生不老的身躯。她从此活在了山神庙中,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温槐序道,“她原本的命数中,应该肩负着令大夏强盛的′天道。”
“那是什么?”
温槐序的神色肃穆起来。
“天地万象有数,在凡人们还只能刀耕火种前,′天道′掌握在神手里,凡人温饱只能求告天地。渐渐地,凡人们从刀耕火种到水车牛马,浇沃禾苗不再仰望天降甘露,这就是将′天道′的一部分从神明手中夺了下来,在巫看来,这是亵渎的行径。”
“而时至今日,那些巫朝的余孽并不承认他们的灭亡是被凡人推翻所致,他们认为只要凡人继续承受苦难,才会信仰神明,而信徒越广,大巫才会越来起强大。像缠娘子这种会有巨大成就的人,只要被巫碰上,都会被他们看作巫朝复辟的阻碍,铲而除之,或者,将她折磨为巫嗣。”祈寒酥在他眼中看到了渊海一般的漠然,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巫的残忍之处。
也是在这一刻,她也对巫产生了由衷的杀意。沉默片刻,祈寒酥忽然抓紧了温槐序的手。“温槐序,我们看到的,只是她的过去吗?我们能不能,把巫亏欠她的一生,还给她?”
温槐序一顿,紧紧盯着祈寒酥:“你是说
“如果长生不老是她的现在,那有没有可能……返老还童,是她的将来?”祈寒酥的胸腔鼓动着,一种奇怪的冲动下,她跪坐在缠娘子面前,双手慢慢抱住了她。
刹那间,霜痕从缠娘子的双臂蔓延,逐渐在她的皮肤表面结成了一层冰壳。温槐序微微怔忡地站在原地,他看着祈寒酥像那些承烛圣女一样,在她的赐福下,缠娘子的身躯一点点缩小,最终,化成幼童的模样。在这个过程中,祈寒酥显然露出了她体内大巫骨骸强大巫力的一角,她甚至没有一丝衰老。
良久之后,温槐序出声道:“够了。”
祈寒酥差点没站住,扶着温槐序的手,从一地碎冰中,把这变作的两岁女童模样的缠娘子抱了起来,用身上的披衣将她裹好。“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做了。“温槐序道,“让其他人知道,会疯。”当然会疯,连巫嗣都能重生的神迹,如果传扬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把她撕成碎片。
毕竟温槐序自己就经常被愚辈当作行走的长生不老药。“那不让外人知道就行了。”
“不行,因为我也会…“温槐序顿了顿,道,“你这样做,会被当成是妖物的。”
“但你说了,她的′天道′原本对大夏好。你喜欢大夏,那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