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日清晨,巴东县低矮的城墙上,几名南陈士卒刚刚与值夜的青壮换哨。
“这些蜀人还没有退走?”
刚刚在墙上站定,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青壮便好奇地问身旁还没有离开城墙的同伴。
同伴打了个哈欠说道:“不仅没走,昨夜还喧腾了一晚,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旁依靠着城墙的青壮笑道:“许是些骂人的话。”
“我们又听不懂,让他骂好了。”
那最先说话的青壮连连点头道:“说的也是。”
“聒噪什么?”
这时,远处一阵咆哮声传来,一个留着络腮胡,身穿皮甲的什长挎着横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再扯些废话,小心被吊起来抽鞭子!”
那什长本就长相凶恶,加上手中出鞘一半的横刀,当场就镇住了说话的几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都好好盯着点,要是蜀军攻上城头,咱们全城人都得死!”
那什长一边吓唬众人,一边往一旁走去。
“周家大哥!蜀人真的会攻城吗?”
这时那名青壮小心翼翼地问道。
姓周的什长转过身道:“逼急了,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另一名青壮见那什长不再骂他们,也连忙问道:“周家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周什长与他们本就是街坊邻居,见他们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便索性走到几人身旁说道:“我就与你们说道说道,不过说完了你们就好好盯着蜀人,莫要聚在一起闲扯。”
众人见有故事听,便纷纷点头应下。
周什长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原先也是咱们宁州方镇军的一个兵卒,早些年去过南边打蛮夷。”
说着周什长便张牙舞爪作鬼怪状说道:“蛮夷你们知道吧!”
“知道!知道!”
“可这蛮夷与蜀人何干?”
见有人问到了关键,周什长便顺着话头说下去:“关系可大了。”
他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想想,蜀人都在何处?”
一人反应迅速,立刻说道:“岭南!”
周什长一拍大腿说道:“对了,就是岭南,我当年去打蛮夷的时候,就在岭南东边,那里与岭南不过百余里,你说那蛮夷和蜀人有什么关系?”
周什长这么一说,众人便都明白了过来。
又有一人问道:“那蜀人为何就建了国,这蛮夷没有呢?”
周什长冷哼一声朝城下吐了口唾沫说道:“那些蜀人不过是偷学了点我们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便建了个国,听说他们也弄了个皇位,依我看,也不过是三两个蛮夷部落凑成的大部落罢了。”
“那这么说,蜀人也就是蛮夷了?”
周什长点头:“差不多吧,所以你们说,蛮夷破了城难不成还留能着你们吗?”
“那为何我们还要和蛮夷联手打北唐,这岂不是引狼入室?”
周什长叹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大军被人困在了梅州动弹不得,要不然谁愿意让一群蛮夷来与我们共同抗敌。”
周什长说着似乎也来了兴致,便开始给他们讲起自己打蛮夷的经历,而一名青壮却似乎听到了什么,他抬头从城垛望向外面,发现蜀军军营后方出现了一些跳跃的黑点,隐隐约约还有些响动传来。
一名听得入迷的青壮感觉有人不断推着自己的肩膀,于是烦躁的将手拍开,可手再次搭上来摇晃,他便皱着眉头说道:“你要做什么?”
可他话刚说完,便同样好奇起来,那名同伴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脸上已经开始冒汗。
他将手伸出城头,一阵凉爽的风便拂过他的手心。
他收回手看着还在冒汗的同伴,便摇了摇他说道:“你是得了温病了?”
那看着城外的青壮只是颤抖着将手举起来指向前方,上下嘴唇不断地哆嗦着。
“好,好多骑着马的人!”
同伴也看向城外,他此生从未见过的场面让他同样愣在了原地。
城外平原上,跳跃的黑点在他眼中放大,数不清的骑兵正背对朝阳卷着滚滚烟尘直奔城下而来。
他愣了一会儿后,便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挤开周什长身边几个同伴对周什长说道:“周...周家大哥,你快看,你快看城外!”
周什长神色一凛,当即站起身向外望去:“蜀人要攻城....”
他话没说完,脸上的狠厉便化作了呆滞,随后一众青壮见到往常都只是一副凶狠模样的周什长脸上竟然出现了惊惧之色,也一时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唐...”周什长咽了口唾沫,“唐军骑兵?”
周什长深藏心底的恐惧慢慢涌了上来。
他从未去过什么南边,也没有与蛮夷打过仗,事实上,他从军之后的第一场仗,对手就是唐军的骑兵。他方才说过的那些话也是他从军时听军中老卒说起的,而那名跟他说这些话的老卒,就死在了唐军骑兵的马蹄之下。
唐军骑兵在河岸边往来驰骋,仅仅几百骑便将他们的战线撕得粉碎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他的面前。
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随后扭头对身旁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