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南陈老卒不断打量着年轻队正,透过他的眼睛,年轻队正用屁股都能知道,他在找自己的破绽。
那眼神,让年轻队正想到了再校场上教授自己战阵厮杀时的老周。
他们的眼神是那么相似,一样地锐利,一样地让人无所遁形。
一刹那间,年轻队正面前的那名南陈老卒已经与自己脑海中老周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就在他走神的片刻间,那名老卒原本没有动弹的枪槊却突然有了变化。
步槊从那南陈军老卒手中闪电般刺出,第一击就直奔年轻队正缺少防护的腋下。
年轻队正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他此时无论刺出步槊换命或是抬槊格挡都已经慢了几分,于是他便干脆矮下身子,同时将上身向右侧倾斜。
步槊刺来,槊锋擦着年轻队正的左脸颊钻了过去,槊刃在他的披膊甲叶上带出一溜火星后便没了下文。
年轻队正堪堪躲过这势如闪电的一击后,已经心中慌乱了几分,还击也变得绵软无力,被那南陈老卒轻松躲过。
两人各自收回步槊,再次开始对峙,此时,南陈军后方增补的士卒也已经到来,那南陈老卒右侧的一队南陈军已经开始徐徐后退。
年轻队正本以为他也会收敛几分,可不曾想那南陈老卒却丝毫没有放缓进攻节奏的意思,在他再次走神时,步槊再次刺出。
这一次,年轻队正却没了刚才那次逃过一劫的运气,步槊稳稳地刺破了他的胸甲,他甚至感觉到了槊锋抵着自己胸膛时那股冰凉地感觉。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还在往他胸口推进去的槊锋突然停了下来,他忍着疼痛抬眼看去,只见一柄步槊从自己的右侧刺出,同样刺中了那名南陈老卒。
他顺着那双枯瘦又青筋暴起的手向上看去,只见老周正死死盯着那名南陈老卒。
而那名南陈老卒的胸口已经被老周的步槊捅穿,俨然已经失去了继续将步槊捅进年轻队正胸口的力气。
年轻队正看着那名南陈老卒缓缓倒下,失去了掌控地步槊也卡在他的甲叶中间无力地垂在地上。
老周帮他将步槊取出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他说道:“再走神,做了无头鬼耶娘都认不得!”
年轻队正连忙举起自己的步槊,将脑海中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抛到脑后,死死盯着前方。
此时南陈军的轮换已经结束,新一批南陈军士卒已经举起枪槊迎了上来,双方的厮杀也像是一个轮回般再度展开。
........
左翼的坚韧让南陈军的右翼未能前进一步,而唐军右翼却已经在南陈军兵力优势的情况下接二连三开始败退。
连续接战都未能稳住战线的赵尽忠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派出了旁牌手硬扛南陈军的反复冲击。
经过几轮反复拉锯后,推进的南陈军左翼在距离右翼本阵二三十步远的地方总算停了下来。
而此时,南陈军左翼的弓弩手已经开始越过己方接战的士卒打击右翼本阵,甚至有流矢已经落到了赵尽忠的右翼大纛附近。
赵尽忠眼见战线稳住后,立刻派出了自己的第一支预备队上前接替已经快到极限的旁牌手,而后亲自带着大纛向前行进了数十步,暂时稳住了军心。
右翼陷入苦战,中军的章义与王承业早已经全部看在眼中,章义问道:“你打算何时增援右翼?”
王承业却一直盯着南陈军分批不断推进的左翼本阵说道:“臣还要等一等。”
南陈军左翼本阵,得知攻势受阻后,眼见就要突破的石俊当即下令道:“从预备队中抽调千人,披重甲,持大斧从军阵左侧延展出去,斜击唐军,压迫他们的战线!命第一阵加快轮换,务必在重甲开始冲击前保持压迫,不要给唐军安稳轮换的机会!”
副将领命后,石俊身后立刻有一名塘马飞奔着去往后方,将石俊的军令传达给军阵末尾的预备队。
不多时,千余身穿重甲,手持大斧的南陈重甲便从军阵左侧延展开来,组成了三列横阵斜着压向了还在苦苦支撑的唐军。
此时,赵尽忠的预备队已经赶到,他们顶着南陈军的压迫态势强行换下了旁牌手后,迅速与南陈军接战。
保持压迫的南陈军此时占据上风,他们在唐军预备队轮换时不断用跳荡兵发起突击,给唐军右翼的预备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后,才好整以暇地换上在后方等待许久的生力军。
双方的态势依旧维持了原本的模样。
赵尽忠看着战局没有好转,却也知道自己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将第二支预备队顶了上去,同时下令右翼本阵继续稳固阵形,以防被南陈军突破。
这时,赵尽忠一旁的巢车上,了望兵也看到了正在从侧面斜着攻上去的南陈重甲。
“南陈军分兵,从右侧斜击我军战线!”
他话音刚落,三列横阵的南陈军重甲已经开始加快步伐,千余人组成的稳固横阵如同一堵厚厚的城墙般缓缓接近已经开始动摇的唐军战线,阳光将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如同一片乌云渐渐覆盖了唐军的战线。
“南陈军重甲距离战线右侧一百五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