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中,太后静静坐在床边。白天发生的一切,现在想来,依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实。虽然地面上还残留着几滴若隐若现的血迹,虽然眼前还定格着那可怕的画面。闭上眼,想驱散那些恐怖,但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鲜红的血迹和宝尚书最后的表情,全都无法淡去。
太后毫无睡意,耳边清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为了封锁消息,整个太后宫中没有留下一名侍婢。这么做,究竟是为了维护皇室名声,还是为了让太后有机会自我了断呢?真相大概只有下令撤走侍婢的大将军才知道了吧。想到这里,太后发出一声冷笑,她还没有大将军想的那么脆弱。无论多么痛苦,她也不会放弃,因为……她还有天宁呀……
若说伤心,十三年前被宝尚书拒绝的时候就已经伤够了心;若说绝望,十三年前选择入宫就早已决定切断孽缘。
在经历过那一次磨砺之后,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击败她了……
这时,门缝传来的轻响,把她拉回现实。抬头望去,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推门走进来。
「天宁……」太后发出一声轻唤。天宁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太后宫么?
天宁没有发出任何回应,只是默默无声地向太后走去。
她走得越近,太后就越紧张,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之气向太后逼近,几乎令太后快要无法呼吸。
「天宁……」当太后第二次发出呼唤的时候,天宁公主已经来到她的身前。
「我不是天宁公主。」黑暗中,天宁的双眼闪现出两道金色的光芒。
太后猛地站起身来,向后退开半步,惊讶地尖嚷道:「你是艳娘!你是艳娘!」
没有谁比太后更熟悉艳娘,仅仅只是两道瞳光,就令太后辨出天宁体内的艳娘来。
「没错,我是艳娘,本来我和公主都应该已在今天消失,但是……宝尚书真是令我意外……」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宝尚书的名字一经提及,就像在太后心中刺了一剑似的,狠狠地痛了起来。太后近乎疯狂地冲上前去,紧紧抓住艳娘的肩膀吼叫道:「天宁呢?天宁在哪里?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艳娘拂开太后的手,冷漠地说道:「太后,念在你我主仆多年来的情分上,我给你一个忠告。放下权利,忘记执念,离开皇宫吧……」
「不!天宁,天宁呢?」太后根本听不进艳娘的话,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艳娘不得已捂住了太后的嘴,瞪着她严厉地道:「太后,不要管天宁,她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如果你再不抽身就晚了。」
「不,天宁……天宁……」太后耳边嗡嗡作响,双眼发黑,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倒入艳娘怀中,险些昏厥过去。
「太后,你听我一句劝吧,明天告诉大将军,你嫌这房间里面刚死过人,阴森晦气,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想迁到南都的行宫去休养。只要你这样告诉大将军,他保证不会再为难你了。毕竟你的两位哥哥位高权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况且,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在手……」艳娘已为太后想好退路,只要太后肯依言行事,既可以保住名声,又可以全身而退。
「太后,你也不想真相败露以后,公主被世人骂成杂种吧?」艳娘见太后有些犹豫,故意用了难听的字眼。
这招果然奏效,太后立刻抬起头来,坚定道:「不行!绝对不行!」
「既然如此,太后……你还在犹豫什么?」
太后空洞的眼眸中渐渐凝集神采,她望着艳娘,吃吃的笑了两声后,叹道:「艳娘啊艳娘,本宫不知道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到底是奸诈,还是善良……让你去杀水从妃,你就真的杀了,而且又不杀得聪明点,害这案子成了悬而未决的谜案,害本宫这辈子都无法走出被人怨恨的阴影……」
艳娘一语不发地望着太后,她隐约感觉到,太后的话似乎还有后文。
果然,太后吸了吸气,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又说:「你以为三年前玉贵妃只是偶然经过从妃殿么?大半夜,她不好好在房间安睡,去从妃殿干什么?」
「我也有此疑问,不过从未深想……」对于自己不关心的事情,艳娘一般不会追根究底。
太后的目光变得阴沉,「难道你不知道么,三年前本宫吩咐你对水从妃下手时,唐玉,她也在场。」
「什么?」艳娘大吃一惊。
「你当时全副精力都集中在我身上,所以才没有发现她躲在门外。但本宫却闻到了她身上的熏香,知道她在偷听。所以,本宫才故意说给她听。以她的性格,必定会跟去看个究竟。本宫是想让她当我们的替死鬼啊……水从妃一死,深夜潜入从妃殿的玉贵妃便是最大的嫌疑人。只要案子有了犯人,就不会是悬案了。三年时间,足以冲淡所有人对水从妃的记忆,没人知道是我做的,没人恨我,没人会找我报仇,呵呵……但是,你却没有领会本宫的用心,你居然救了唐玉,只封印了她的记忆就把她悄悄送回寝宫……你救唐玉,就是害本宫成为罪人啊。」
太后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她紧紧抱住头部,在艳娘怀中肆无忌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