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蔚岚心疼地牵起骆瀚海那缠着厚重绷带的伤口,时至现在,绷带表面的血迹依旧保持着潮湿,鲜血一刻不停地继续往外渗着。
星火说这是必然的过程,要等到下次换绷带时将坏死的皮肉硬生生剪掉,才能进行精细的缝合。
现在只能等待,等待着阻挠伤口愈合的血肉逐渐腐坏。
“大海,你同样也深受方泰宁的荼害,这件事情不能由我一个人决定,既然李科统院士将决定他去留的权利交给了我,你也一样有决策的权利。”
骆瀚海温柔的笑着,“蔚岚,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你做出了决定就是我做出了决定,我从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将目光放眼至辽阔的云海,“事实上,当我意识到一切都无可挽回时,也只想着完成我跟奶奶共同的选择……过去已经不可追溯,但未来却不断以发展的态势在朝我们招手,我们已经失去过去了,总不能,再抓不住未来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章蔚岚黯淡一笑,“只希望未来的人真的可以发明时光机,在历史书中翻出我们的篇章后,他能回到过去,回到2024年,将真相统统告诉我们。”
“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有尽可能将人类文明延续下去,延续到人类真的可以冲破时间的界限,将幻梦转变为现实。”
“真的吗?”骆瀚海却不这么想,“其实我蛮庆幸的,虽然我不觉得我们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倘若我们的人生没有被扭曲,‘构筑’计划的发展会这么顺利吗?”
“趋于时代的限制,或许只有我们这两个‘老东西’,才能研发出星火,才能提出‘构筑’计划吧。”
“没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呢……但或许这就是我们的使命。”章蔚岚躺在座椅背上,心底的愁云在顷刻间荡然无存,“或许正如白可洁说的那样吧,科研人员光是想着如何实现自己的科研目标,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其他的事情,发生的,没发生的都不要去想了。”
“我们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接受这种结果啊,可能是它太荒唐了,它却发展得十分有条理,以至于我们都觉得‘未来’会很好。”
交流中,星火已经提示他们来到了下一个地方。
出舱前,章蔚岚给李科统发了一条消息,“李院士,两个小时后我会给你打去通讯,让这件事在今天结束吧。”
这里是一座瀑布。
涛涛流水汹涌地奔向崖边,从而以万夫莫开之势砸向崖底。可在章蔚岚看来,眼前的景色更像是倾斜而下的滚滚热流。每一缕波流都浸透了霞光,裹挟着其灿烂的精华扑进另一段路途——它们明白自己的目标,短暂的时间过后终会化作海洋的一部分。
暂时代替骆瀚海接过了体力活,肩膀上的信号接收器是那么的沉重。
身体上的劳累好过情绪上的煎熬,沉浸在挥汗如雨中,也容不得章蔚岚去考虑别的东西。
正如过去的千百次日日夜夜那般,今天的两人无疑也是疲惫的。“腾云”号悠扬地降落在只剩下收尾阶段的山头,随着时间的流逝,曾嚣张到倾盖过整个山头的皑皑白雪也消亡至很难再寻求到踪迹。
“呀,路上用时太久啦,约好李院士说是两个小时,现在只剩十分钟了!”
章蔚岚看了看时间,连外套都来不及褪下便开始煮水,“大海,拿泡面!”
“来了来了!”骆瀚海将泡面撕开,又慌忙地从洗碗机里拿了两个碗,无奈地微笑道,“别急嘛,又不是要开会,私人之间的通讯不需要卡这么紧。”
五分钟快速解决完战斗后,章蔚岚简单擦了擦嘴,便立刻为李科统打去了通讯。
对方似乎一直守着,通讯打过去的瞬间马上便被接了起来。
突然出现在画面中的李科统神色淡漠,头发杂乱,一夜之间似乎又多了几条皱纹,这幅模样给毫无准备的章蔚岚狠狠吓了一跳,“李院士,你怎么了?”
李科统的神情惨淡,他不敢面对屏幕前的两人,“章蔚岚,骆瀚海……你们想骂我就骂吧,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没能站在你们的角度上设身处地的去考虑,也没深刻地感受过你们的痛苦,就擅自安排了这道流程。”
“李院士,别这么说。人不能总停留在过去,都说是过去,就让它过去吧。”骆瀚海将手插进兜里道,“今天我们不扯别的,光说正事吧。”
章蔚岚也点点头,“李院士,我就直奔主题了,我同意方泰宁提出的要求,让他来,此生都留在gliese 12b,做好科研向导的工作。”
李科统有些诧异的抬头,他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章蔚岚和骆瀚海是很难从深渊中恢复过来的。
可现在的两人正如严菲菲说的那样,微笑着,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直面着痛苦的根源。
他刚想说什么,却被章蔚岚打断道,“不过我也要条件,他不能使用星火的任何高级权限,包括但不限于返航权、指挥权等,但基本的生存权限还是要有的,这里我不用一一列举了,总之就像他曾经对我的那样,当初只给我留了什么权限,他就只能有什么权限。”
“唯一能给他的,就是跟地球的联络权。怎么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