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盈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
这是她活了二十多年来,感觉到最饥饿的一个晚上。
她满脑子想的不是高丘能不能翻案,想的不是还有没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大都市恢复自由之身。
她想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吃的东西。
前两天,她还极度嫌弃烤熟的老鼠,如果现在给她,她能把骨头都一起吃了。
饥饿像跗骨之蛆一样,在她的骨头里,缓慢地爬行。
又痒,又痛,更痛苦的是,她看不见摸不着。
而它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
整个晚上,程以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好像睡着了,但是又好像没睡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不仅恶,还渴。
她感觉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清晨的阳光照进死气沉沉的房间,程以盈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
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有人?
程以盈缓缓睁开眼睛,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那声音不是脚步声,很快就没了,很小,像奇怪,像是人发出来的,但是又不像是正常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难道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吗?
程以盈觉得,自己现在出现幻听一点也不反常,因为她太饿了。
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是会出现幻听甚至是幻觉的。
程以盈再次闭上了眼睛。
高丘不知道死去哪里了,还没有给她送吃的。
她该不会去见罗浩他们,被警察抓了吧?
如果他被警察抓了,那程以盈真的可以等死了。
虽然她给潘明打电话的时候,夹带了一些私货,跟潘明说了自己被绑架的事。
但是她被关在哪里,她并没有说。
高丘如果也不说,那么等警察找到她的时候,恐怕已经凉了。
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能顶三天。
就算她收集自己的尿液,撑死也只能撑七天。
以她这么瘦的身体,没有一点脂肪,恐怕七天都撑不到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正胡乱想着。
那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而且这一次,没有像刚刚一样那么短。
程以盈听了一会,觉得这不是幻听,而是真的有声音从外面传来。
难道是高丘?还是其他人?
如果是高丘,他总会想起自己的,总会来给自己送吃的,这是好事。
如果是其他人,程以盈必须想办法让他们知道她被关在这里。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拍门弄出声响。
程以盈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缓缓下床,拖着虚弱的身躯,缓缓朝门口挪去。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程以盈用了二十秒。
她仅存的体力,没法让她站着。
她靠在门上,手里拿着那张小板凳。
正在她举起来,准备朝铁门拍上去的时候,她愣住了。
兴许是距离声音传出的地方又近了一些,程以盈耳朵贴在门上,听到的声音更清晰了一些。
这声音,她觉得异常熟悉。
就好像是一个正在承受着极大痛苦的人发出来的声音,但是他只能空嚎,那声音,就好像是一个哑巴发出来的一样,咿咿呀呀…
程以盈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不成声音的声音,夹着这无法言说的痛苦。
程以盈想到自己逃跑的时候,经过酒店门口,就在她准备一头扎进杂草丛的时候,听到的声音。
那是罗浩、于婧梦以及潘明被割掉舌头、砍掉所有手指发出来的声音。
但是事后,程以盈根本分不清这段经历是真还是假。
她觉得是真的,但是高丘以及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她经历的是假的。
程以盈将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
叫声越来越大声,经过空荡的山谷,不停地回响。
那不只是一个人的声音,程以盈强打精神,仔细分辨,最后发现,那是三个人发出的声音。
三个人里,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程以盈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她越听越觉得熟悉。
那三个人的声调,很像是罗浩、于婧梦跟潘明的声调。
程以盈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难道又出现幻觉了吗?
这分明跟她在酒店门口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她站在酒店门口,仅剩一步之遥,就能重获新生。
现在,她被关在这间昏暗的房间里。
到底是幻听,还是真实发生的?
程以盈使劲掐自己的大腿,她能明显感到疼痛从大腿处传来。
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这次是真的。
这次是真的,那上次呢?
上次也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程以盈还能跟他们通电话?
程以盈再次举起那张小板凳,然后将小板凳狠狠地砸在那扇铁门上。
铁门发出一声很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