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兆瞪大了眼,凝住心神,闻得一阵虚浮参差的脚步声渐渐步入殿内。
前面两位脸上挂着青红紫绿的重彩,缚以绳捆索绑,却是银簪束发,身着天青色绫罗绸缎,皆是他丞相府的家奴们才有如此的殊遇。
后面紧跟着几个泼皮样流里流气的家伙。
最后压阵的却是刑部左侍郎李大人,刑部在复审的时候不是连连称道吗?
还在卷宗上盖了印章,怎么转眼就翻脸?长孙兆瞳孔一缩,糟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回还是太过大意。
“丞相大人可认得此二人?”海朱手指两个“重彩”,拉长声调,明明面带微笑,却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长孙丞相直愣了双眼,冷汗嗖地从毛孔里冒出。
姜还是老的辣,仅片刻就镇定道:“臣不知殿下意欲为何,莫非老臣府上规矩不严,放纵了两个没长眼的狗东西,以致出门乱吠?”
李大人毕恭毕敬呈上份文书:“这是他们的供词!”
海朱冷哼,将文书掷到丹墀下,丞相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随着“啪啦”一声巨响,劲风带着怒气席卷而来,冷风扑面,众臣身子皆是一抖。
来子仁更是双股战战,冷汗止不住地冒,擦了一回又一回。
长孙兆趋步上前,慌乱地拾起打眼一扫,瞬间大惊失色,文书滑落在地,急急掀开衣袍扑通跪倒:
“臣罪该万死,教女无方,才铸成大罪,太子殿下已答应取小女,怎可在这个关头造谣生事?小女还不曾愚钝到这种地步。
老臣委实不知情啊!小女都是受了贱婢孟清凝的引诱挑唆,一时被猪油蒙蔽了心智,请太子殿下看在小女是未来太子妃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哼!还有脸说,”海朱脸色十分难看,将面前的卷册悉数扫到地上,一点都不给长孙兆留面子。
眼神如刀锋,似要将每个人穿透,来子仁更是唬得浑身战栗,嘟嘟地抖个不停。
卷册骨碌碌滚了一地,小太监慌忙跪地而拾。
“长孙丞相之女长孙蕙,未来的太子妃,忌妒成性,无行无德,编造散布谣言,诋毁太子公主名节。
此等恶妇,怎堪担母仪天下之重任,今旨取消婚约,此后不得嫁于皇亲贵胄。
大理寺卿来子仁,玩忽职守,为虎作伥,目无王法,玩弄权术于股掌间,推出去斩首,以振国威。
长孙兆老眼昏花,已经不适合丞相之位,打回原籍颐养天年。”
来子仁如五雷轰顶,扑通一声软瘫在地。两名行刑官上来拖了就走。
“慢着,”长孙兆一声冷笑,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掸了掸衣袖,反倒镇定自若。
“太子殿下可别忘了,你这高位还是老夫排除异己奋力争得,如今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过河拆桥。
老夫倒要看看,没有了老夫的庇护,你这太子之位如何能坐得稳当。”
两个行刑官被长孙臣相一声呼喝,犹豫不决,看了看高位上面沉如水的太子,又扫了扫笑傲独立的长孙丞相。
此时,又有两个丞相党的官员出来跪地求情,一个是光禄大夫常敬,一个是中书舍人苏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真理百灵百验。看似为别人,实则也为自己的利益。
长孙兆此言威胁压迫太子十数年,即便景泰帝在,也要让他三分。
今日竟公然在朝堂上结成联盟,将他登上太子位的历程说得如此不堪,连恐带吓,全然不将太子放在眼里。
海朱剑眉一蹙,心中的火气腾腾往上窜。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太子是公事公办,并未冤枉丞相大人,难不成要置大穆苏王法于不顾?对汝等法外开恩不成?”
海朱声声质疑,掷地有声。
一时下头无语,沉闷的气氛迫得人几乎窒息。
“但凡求请者,当按同罪论处,一律杀无赦。”
言罢,哗啦扔下一块令牌,上书“斩”字,砸在丹墀下方,发出惨烈铮铮的声响。
随堂公公尖细了嗓门:“都愣着做什么,太子殿下旨意,都拉下去,当立斩!”
行刑官将大理寺卿来子仁,光禄大夫常敬,中书舍人舒贺,一并推了出去,随着三声炮响,人头落地。
殿内一众唬得面青白黑,哪个还敢明目张胆地站在长孙兆这边,此时,只怕站他那边的人也想换个位置。
明目张胆地斩了三人,当是折了左右臂。长孙丞相大为震怒。
“想我长孙家世代忠良,护皇室安宁,保江山社稷,惩恶扬善,保得大穆苏百多年江山基业,竟也落得如此下场。”
说着双手一击掌,“东阳海朱,你对我不仁义,休怪老臣对你不忠心。
趁着陛下病重之际,铲除异己,残害忠良,今日,老夫就要肃正国威,弹劾你这个无所作为的昏庸太子。”
随着掌声击出,殿外拥入一帮持剑端刀的侍卫,将整个殿堂团团围住。
突生变故,群臣面面相觑。
长孙兆撇着嘴角,脸上写满胜利者的傲骄,一副你对我不仁别怪我对你不义的表情。
海朱笑看着,却是目如利刃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