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灰原哀买完手机,三水琅便四处闲逛。
偶见一方古朴精致的书屋,牌匾上写着“司南书屋”。
书屋外行人来来往往,却无人驻足停步。
他们对这种只卖文学作品和理论书籍的书屋不感兴趣。
三水琅却停下了脚步,走进书屋。
因为他瞧见了书架上方悬挂着五大导师的肖像画。
书屋内有一方棋盘,一白发寸头的老叟正在与己弈棋。
三水琅越过老叟,径直来到书架前。
“书不少啊……”
许多老书,有些虽然纸张发黄,但却没落灰尘,看来老板有经常打理。
长门梦听到三水琅的声音,微微一怔,抬起头。
眼前的翻书青年面容清秀,神采奕奕。
他抬眸看了三水琅一眼,便又低头默默下棋。
三水琅见老板不起身招呼,于是拿起一本古朴的《马恩全集》,走至长门梦棋盘前,观其下棋。
良久,三水琅疑惑地道,
“自己和自己下棋?”
长门梦闻言,微微一笑,道,
“非也,是白子与黑子在下棋。”
三水琅更加迷惑了,
“棋怎么会自己与自己下棋呢?”
长门梦摇摇头,
“当我执白子时,我便是以白子的思维在下;当我执黑子时,我便是以黑子的思维在下。我不是我,而是黑子,或白子。”
三水琅似有所悟,长门梦接着道,
“他们身处棋局,便不论想与不想,互为联结、互为牵绊。
“苍生如子,自生自衍;道法自然,无为而治。”
三水琅终于理解其中含义。
诚然,棋局之中的每一个棋子本身都不存在“自我意识”。
但黑子白子,原本就只有放在整个棋局中,才具备自己的意义。
而下棋之人在局中,同样只有之于黑子或白子,即两相博弈的关系,才取得自己在棋局中的形象与内涵。
“原来如此。”
三水琅恍然道,
“世界因自身存在而存在,世界因自身发展而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正是此意。”
长门梦满意地点点头,
“人们以为,人之于围棋,有某种特殊的意义。然而围棋就是围棋,当它被人创造出来以后,便不再任意为人所操纵了。”
三水琅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举起手头的书,问道,
“这本书多少钱?”
长门梦摸摸白色寸头,指指墙面,笑着道,
“不必。按照本店的规矩,你去留首诗,就可以免费带走这本书了。”
“现作吗?”
“都行。”
三水琅看着墙面上泛黄的诗篇,沉吟片刻,道,
“还是现作吧。”
说罢,三水琅大笔一挥,随性写下一首不像诗的诗,覆于那泛黄的纸上。
“随性而作,可以吗?”
长门梦只是略扫一眼,便点头道,
“可以。”
“能再多拿几本吗?”
三水琅厚脸皮问道。
“你如果不害臊可以多拿。”
最后三水琅还是多拿了,但付了钱。
望着三水琅潇洒离去的背影,长门梦摇头笑了笑,将视线挪回那面墙上,其中一张泛黄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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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滚滚东流
却不能带走每一粒沙粒
在这寂寥的岁月里
我是一条鱼
我逆岁月而行
追寻
死亡的昨日
沙粒何其之多
它们沉在历史的河里
无人过问
无人关心
在这残酷的历史里
我是一只虾
我逆历史而行
抚摸
时代之牺牲者
在寥廓之宇宙间
生命偶然地出现
便悄然地消逝
又几人流芳百世?
我将铭记——
那
时代所抛弃的
河底的
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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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琅的诗覆于其上,立意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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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远航! 我们的船正在驶向汪洋!
去远航! 听远方的海声呼啸!
去远航! 我们的远方是星辰的海洋!
去远航!趁着生命之火仍在燃烧!
去远航!我们的湾不在此间岸旁!
去远航! 岁月之河永不苍老!
去远航!令真理之火于水上激荡!
唯有远航,方有希望,逆舟之行,终成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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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满载希望的舟,正在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