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最后的画面,许夭用力闭上双眼。
她就坐在斜坡上,慢慢消化着一切种种。
一直到天蒙蒙亮,天空飘起绵绵细雨。
身上的寒冷,和几乎没有知觉的四肢告诉她,她活了,她还活着。
尽管这操蛋的人生对她来说挺没意思的。
可是看着四周淡淡的绿光,和身边枯死的植物。
她还是觉得,不能对不起它们的努力。
想着,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植物献祭似的救治。
她头上的眩晕已经没那么严重了,只是腹部传来了剧烈的灼烧,她似乎能感觉到肠子绞在一起的样子。
如果她没记错,好像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吧?
想着,她右手捂着饿痛的肚子慢慢爬上山坡,往村子里走去。
她有胃病,是从小饿的。
她们的村子在大山深处,而她妈妈是被人骗来的。
在生下她的第二天,她抓住机会成功逃跑了。
她没有见过她,更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只知道因为有她,所以世界上有了她这个叫许夭的人。
她妈妈跑后,她爷爷一气之下就把她丢到河里要活活溺死她。
是爷爷的姐姐看她可怜把她救了起来,然后当孙女养在身边。
可惜,奶奶比她那个爷爷大了十几岁。
因为常年劳累,和年轻时被殴打留下了很严重的病根。
所以在她七岁那年就死了。
那时候,国家管控开始全面严格,有人看不得她被活活饿死,就去政府举报。
也是那时候,在警方的警告下,她被那家人接回去了。
回那个家之前,她虽然没有户口,但是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希望。
因为奶奶希望她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被接回去之后,她成了许夭,夭折、早夭的夭。
火坑旁边丢了一张从奶奶家搜回去的旧被子,就成了她的床。
后妈不要的丑衣服烂衣服,她穿了十几年。
其实睡在火坑旁边也挺好的,至少冬天的晚上,她还能烧火取暖。
可是饿就不行了,她不到十三岁就有了严重的肠胃问题。
而且回去之后,她成为一家人的出气筒,弟弟让她学狗爬,动不动拳打脚踢。
后妈心情不好随手就是一巴掌,或是让她打了洗脚水跪在她面前给她洗脚,然后一不满意,就直接把她踹翻。
亲爸脾气更加暴躁,不止打她,也打后妈,在她回去之前,后妈三天两头被打的鼻青脸肿,坐在祠堂门口撒泼打滚。
她回去之后,这种事情就少了,因为挨打的变成了她。
她都不记得有多少次,她被打的爬不起来,可是却又命大的死不了。
想着,她看向已经走到的家门口,那是一个一层楼的自建房。
虽然只有一层,但是地基却不小,是村里人帮忙用大块的水泥砖垒起来的,国家专门给那些贫困农民的福利。
也是给懒汉的福利。
她没有进去,而是走过房子,继续往村子外面走去。
现在时间还很早,大过年的也不会有人早起,所以也没人发现她。
来到村子外面的小河边,这里有一个木屋搭建的小房子。
木屋的顶上是黑色瓦片,房子不大,已经很破很旧了。
她从脖子上拿出钥匙,忍着剧烈的饥饿和腹痛拿起挂锁,把生锈的小钥匙插进锁孔。
打开锁后,她推门进去,被用力推开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古老又沉闷。
不过里面却十分干净整洁,因为这里是她和奶奶的家。
奶奶去世时特意和村长,也就是她大爷爷交代要这个房子和基地留给她。
所以在无数个饥寒交加,绝望的晚上,她都会躲回这里。
她走进去关上门,然后坐到火坑旁边,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过打火机,又抓了一把削下来的木片花生火。
她们这边的火坑很简单,在地上挖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坑就能烧火做饭了。
火坑里有一个圆形的铁三角架,圆圈里也有三条脚,大锅小锅都能放在上面,炒菜煮饭都是换着来的。
火燃起来后,她又起来去房间的床底下拉出破旧的方形小衣柜。
衣柜很黑很脏,上面还有蜘蛛网。
可是衣柜里却藏着一个小铁锅和两个塑料瓶的大米,还有几个被老鼠啃过的红薯,以及一个缺了口的碗。
而这是她唯一能藏在这里的口粮。
说来实在好笑,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她这样活的这么狼狈的人。
她没有继续伤感春秋,往小锅里倒了点米。
出来的时候火已经很大了,她直接端着锅和碗,去外面的河边。
打了水洗了米,又把碗洗干净,然后装了小半锅的水回去。
她太饿了,这种时候也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况且也没有可以挑剔的资本,所以只能煮粥喝。
小锅不大,比军用水壶大了一点,但是却很适合她。
把锅放到三脚架上,她又静静看着火焰发呆,思考未来的路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