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知道的,体内的怪物近日来的确温顺乖巧了许多,他的性情越发平和宽容,萧怀雪珍爱这种感觉,可他也害怕。
这妖女不可能永久地为她施针,她现在能压制住他体内的怪物,萧怀雪承认她医术高明,否则她也不会将萧贺乾一并交于她,可纵使华佗在世,也不能保证能让他完全复原,更何况一介女流之辈的她呢?
因着这怪物并非突然滋生出的,却是他与生俱来,同他一起生长而成的,他的性子素来便极端,孤僻,那时这怪物还尚且睡着了,只偶尔睁开眼震一震他的小天地。
可自萧舜死后,它彻底苏醒了,这让萧怀雪第一次意识到了它,与此同时,也发现了她与它的不可分离。
温热的触感将他从漫天冥想中惊醒,现实却是自己现在身陷囹圄,被她整个人缠在身上不能动弹,亦,不太想动弹。
她埋首于他的脖颈,轻轻地呼吸间彼此身上的气息混合,交融,所幸,这感觉并不那么令人讨厌。
就连自小厌恶着同他人近身的萧怀雪,此刻也有些许沉醉于这片刻的温情。
他突然有些疲倦,而身边有这么个人好像也不那么令他排斥
“从寡人身上下来。”
阿宁看他。
萧怀雪别过脸去不看她:
“不是扭伤了脚吗?怎么,还要寡人亲自将你送到太医院?”
阿宁笑,凑上去亲亲他的唇,啾的一声,看他越发红润起来的脸。
殿外,婉柔手执一卷经书停顿半响,终面色平静地转过了身子径直离开。
阿宁的脚的确是伤了,太医院的御医瞧了瞧,为她开了副方子每日一服,且还要每隔一日来到太医院按摩半刻。
此女是由皇帝的近侍元禄公公送来,地位可见一斑,太医院众人待她还算和善。可怜阿宁,有朝一日竟还沦落到了靠他人来医治伤疾的时候。
元禄取笑她:
“咱们的妙手神医阿宁姑娘今儿个算是阴沟里翻了船——哎不对不对,这可是水潭里翻了船,当真好笑的哩。”
三宝这时便埋汰他二三句:
“公公的嘴怎生地如此地臭?”
可怜,吼地元禄公公脸上燥热无地自容,满心以为自个儿本就不甚雄伟的形象又要榻上几分,委屈的很。
硬是半夜将有伤在身的阿宁加起来,哭唧唧地要她主持公道,阿宁反抗无果,昧着良心在三宝面前夸赞了元禄几句,这方将他哄地睡着了。
当真无限雄伟也。
阿宁被这么一闹反而睡不着了,她想起了萧贺乾和他白日的话,便觉自己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倘若萧怀雪一旦发现自己在骗她。
这伯毅候爷直到死,也是要摆她一道,为自己这侄子验一验她的居心。
伯毅候府,萧贺乾怔眼前怔地看着突然到访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许久,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唏嘘:
“我以为你此身都不愿再见我了呢。”
出发时小雨霏霏周遭泛着凉意,等到达时却已经晴空万里撒福泽,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天却大变,来人手中执着一把还浅浅滴着水的油伞,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