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添喜回来的时候,殷稷正倚着凭几靠在床头看折子,祁砚在折子里参奏了内相徐功徇私枉法,卖官鬻爵,草菅人命等六大罪状,其中还牵扯了徐家的姻亲王家,故而最近王家动作频频。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龙船上发生了什么,生怕此举会激得世家狗急跳墙,对殷稷痛下杀手,字里行间都透着担忧。 殷稷没有多做解释,只让他继续紧盯着徐功。 能拉徐功下马,王家就相当于断了一只手,必定元气大伤,虽然的确会如祁砚所言狗急跳墙,可他们已经撕破了脸,就算徐功的位置稳如泰山,他们也还是会对他下手。 早晚而已。 暗地里还有个靖安侯……真是一场死局,回京后要怎么做才好…… 他脑袋发胀,心口也针刺似的疼了起来,如同廖扶伤所说,他不能动怒也不能劳神,一旦费神太过身上就哪里都不痛快。 可眼下无路可走,他再难受也不得不受着。 “皇上,该喝药了。” 蔡添喜端着药碗过来,殷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放在一旁,此时他完全没有心思喝药,他还记得对方刚才去做了什么。 “她肯用饭了?都说了什么?” 问出口的同时,他在心里先做了一番建设,谢蕴说的必然不会是好听的话,他不能在意,更不能计较,他不会再为对方浪费自己的感情。 “谢姑娘她,她……” “吞吞吐吐地干什么?”殷稷有些不耐烦,“朕多少也猜得到,不用替她遮掩,反正更难听的话朕都听过了。” 可谢蕴她什么都没说。 蔡添喜叹了口气,还是据实禀报了:“谢姑娘没吃。” “什么?”殷稷不自觉坐直了身体,身边堆的高高的折子因为这个剧烈的动作哗啦啦倒了下去,他却理都不理,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你都去了她还不肯吃?她想干什么?!” 蔡添喜苦笑了一声:“不止没吃,谢姑娘还把我们都撵了出来,她还是那句话,您不去她不吃。” 殷稷气急而笑:“她当自己是谁,想见朕就能见?!朕能让你去已经仁至义尽了,她竟还敢不识好歹?你就没告诉她,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奴才怎么敢不说?”蔡添喜恨不得举手发誓,“但是谢姑娘她不管,兴许是觉得您……”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可殷稷还是听出来了,谢蕴是觉得他下不去手,所以才要赌一把。 可他凭什么要下不去手? 是,他做不到看着谢蕴活活饿死,可饿两天给她个教训有何不可呢? “不见朕不吃是吧?”殷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既然她这么有骨气,那朕就成全她!这两天谁都不准去,朕就看看她骨头能有多硬!” 蔡添喜满脸愁苦,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就是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将本就在气头上的皇帝彻底激怒,可现在看来果然是走到了这一步。 “皇上,谢姑娘看着不大好……” “自找的,能怪谁?” 殷稷冷冷道,他随手抄起一本折子,没再看蔡添喜一眼,语气生硬,:“朕要处理政务了,下去吧。” 蔡添喜愁得唉声叹气,这两人的犟他是深有体会,比起劝谢蕴,殷稷显然更好对付一些,可现在人在气头上他实在不敢说什么,只能先退了下去。 “混账,自己找罪受……活该,你这叫活该!” 殷稷愤愤低骂两句,却是越想越气,连周遭的折子都变得十分不顺眼,抬脚就踹了下去。 眼看着地面被掉落的折子糟蹋得一片狼藉,他闭了闭眼,抬手抹了把脸:“这次朕不会妥协,绝对不会……” 为了表现自己的决心,他背转过身去翻开了折子,一抬眼却瞧见了搁在炕桌上的点心,虽然是在龙船上,可御用饭食向来仔细精致,看着就很可口。 现在看来却莫名让人心烦意乱:“把瓜果点心都撤了!” 宫人匆匆进来收拾,屋子里很快便没了吃食,他心里却仍旧不痛快,可又不好发作,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折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午膳的时辰很快就到了,他素来勤俭,在宫里时御膳的规格都一减再减,如今在龙船上就越发不讲究,三菜一汤外加几样小菜就是全部。 虽然少却是香气扑鼻,御厨显然花了极大的心思准备,只是一闻都能把人馋虫给勾起来。 可殷稷看着那些菜却死活没有胃口,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冷不丁瞥了一眼汤水,竟从里头瞧见了谢蕴的饿得凹下去的脸。 “你是自找的!” 他丢下汤匙,搅乱了平静的汤面,也将伺候用膳的宫人吓得跪伏在地,蔡添喜小心翼翼道:“皇上?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殷稷嘴硬,自然不会说他是被谢蕴搅得没有胃口,只能摆摆手:“朕不饿,都撤下去吧。” 蔡添喜有些懵了,这还一口都没动呢:“皇上,好歹吃……” “朕说了,不饿,都赏你了。” 见他再劝就要发火了,蔡添喜只能闭嘴,将炕桌端了下去,嘱咐厨房开火,预备着皇帝什么时候想用饭了,好立刻就端上来。 然而直到晚上殷稷都没开口要进食,甚至连口水都没喝。 蔡添喜有些着急,殷稷身上的伤那么重,政务也繁杂得厉害,这要是不用饭身体怎么扛得住? 他打定主意晚膳无论如何都要劝殷稷用一些,为此还特意改了菜单,添了两道兰陵的地方菜,然而殷稷却连看一眼都没有就让人撤了下去。 蔡添喜急了:“皇上,您午膳就没用,要是晚上再不吃,身体该受不了了。” 殷稷拧眉,两顿不吃就受不了了?你这是在提醒朕谢蕴两天都没吃了,更该受不了了是吗? 他语气严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