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慧边装饭边道：“没干什么，就是来看看。”
秦阳其实早就看出来了。
那些人应该是来看房子的，穿西装的那个就是中介。
上辈子他和母亲在这房子住了几十年，直到后来母亲重病，他为了筹钱才把房子卖了。
他没想到母亲竟然有卖房子的想法。
他干脆直接问：“妈，你是想卖房子吗？”
冯慧停顿了片刻才说：“妈是有这个打算，这房子太大了，要是卖了换个小点的，还能余点钱出来，到时候等你毕业了，要是想做生意，还能有本钱。”
秦阳心中好不容易淡了些的情绪，此时又涌了上来。
原来母亲是为了他。
这房子是父母当年的婚房。
老秦当时破产欠账，为了不拖累母亲，选择了离婚，而房子则留给了母亲。
秦阳知道母亲心里一直还有老秦，这房子也是她的一个念想。
他还记得母亲有时候会看着阳台发呆。
那是因为老秦以前总在阳台上浇花，而母亲最爱父亲养的花了。
她是在想念老秦。
但如今为了他，母亲竟然决定卖了这份珍藏多年的感情。
他压下眼眶的酸涩：“妈，我们不卖这房子，咱住了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
冯慧只当他是孩子心性，笑道：“在哪住不是住？”
秦阳劝说：“可是现在也卖不起价，万一过几年，房价突然上涨了，那不亏大了？”
冯慧一听也有些犹豫：“会这样吗？”
秦阳见有戏，更卖力劝道：“那当然，这几年房价不都在涨吗？咱这房子又靠近市中心，潜力大着呢。”
他并不是在吹牛。
08年的房价并不高，至少对于知道未来的秦阳来说，08年的价格实在可以称得上低价。
现在的价格和几年后比，单位平方至少相差1个w。
尤其他家这房子地段不错，靠近市中心，旁边又有学校，将来什么学区房一出，抢手得很。
再说了，小青梅家还在隔壁呢。
他可不能搬。
冯慧顿时有些松动。
她提出的价格是她的底线，但来看房的人总是各种不满意。
虽说生意都是砍价砍出来的，可她总得余点钱出来。
总不能将来儿子高中毕业，连本钱都没有。
实在不行，到时候她将房子抵押给银行，她这一年再多找一份工，应该也差不多。
既然打定主意，冯慧就没再坚持：“行，那妈就听你的！来，快吃饭。”
她夹了块排骨放到秦阳碗里：“吃这块，这块都是肉。”
秦阳知道母亲心里肯定有别的盘算，但今天只要先打消她卖房子的念头就行。
他松了口气，也夹了一块给母亲，
“妈，你也吃。”
然而冯慧却将碗端到一边：“你吃你吃，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喜欢吃带骨头的，不爱吃这种！”
秦阳紧抿着唇，到底没再说什么，低着头，慢慢品味着久违的味道。
要说母亲做的菜有多好吃，其实并不见得。
但秦阳就好这一口。
上辈子五星级大厨做的菜他也不知道吃过多少，但在他心里，没有哪道能比得上如今桌上的这几盘家常菜。
“对了，今天你们班主任给妈打电话了。”
冯慧突然说。
秦阳并不意外，上辈子老班也打过，为了转科的事。
他点点头：“嗯，周老师想让我转到文科去。”
“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妈，我知道文科会简单些，但我不想转科，我会努力学习的。”
冯慧不像大多数家长那样专横，她一直都是鼓励教育，很尊重秦阳的意愿。
所以这也是秦阳选择将想法说出来的原因。
冯慧想了想才道：“周老师说如果你去文科，是有机会能上个大专的，理科就比较难了。”
秦阳趁着冯慧说话的功夫，总算成功夹了一块满是肉的排骨放进她的碗里，
“妈，你放心，我在理科也能考上大学的，今天老班还表扬我了，说我进步很大。”
冯慧一听这话，都忘了不吃肉这事：“哦？老师还表扬你了？”
秦阳点头：“不止老班，语文老师也表扬我了，妈，你就瞧好吧，说不定我能考上燕大！”
他说的不是肯定句。
毕竟现在就算说，母亲恐怕也不会信。
等第一次考试之后，母亲就知道了。
但哪怕只是句猜想，冯慧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别说燕大，你只要考上了大学，妈就给你买台电脑！”
秦阳笑道：“妈，那我可当真了，我要最好的！”
“好！妈也不懂这些，到时候你自己挑！”
暖黄的灯光下，秦阳已经很久没见母亲这样笑过了。
从离婚后，母亲就担起了养育他的重担。
银丝爬上了黑发，皱纹也停留在了眼角。
而曾经的秦阳，因为想及早帮母亲减轻负担，经常会和母亲产生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