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宁正满心火热骑行在回明桂云居的路上,已快要宵禁的时辰,路上已无行人,月牙儿挂在树梢,自从有了西坊的外宅,他再不耐烦回伯府,假惺惺地同庶兄以及现在的陆姨奶奶过招,即使他每次出现都令那些人心中像扎了根刺般难受,也懒得回去欣赏。
自搬去明桂云居,公事办完后檀宁不稀罕与同僚好友吃酒,就喜欢回去搂着池真真,听她小嘴不停吧嗒吧嗒说话,哪怕她有时候恼了他,骂起人来也是动听至极。
他与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还不一样,起码在圣上眼中他沉稳机敏,行事有度,在亲卫下属眼里则是稍显冷漠无情,可是遇上了池真真,她满心满眼的依赖与信任,总能叫他忘乎所以。
她太爱他了,没有他是不行的,这种认知令檀宁忍不住唇角勾起笑意,轻轻给了胯下马儿一鞭,已经忘了午后好友原庆递消息想同他见上一面。
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向下人询问池真真今日的情形,前几日将她吓得不轻,听说她今日起了身还见了段氏,檀宁便知她已大好,说不定是昨夜两人的亲密有用。
他满意地嗯了声,挥退碍事的奴仆,先在外院的起居室换下官服,天气热,官服与里衣早被汗浸湿,将自己收拾清爽后,檀宁往内院主屋走去。
四月里两人怕热已搬到竹轩阁,不知为何真真要搬回采薇堂,檀宁步履匆匆,穿过小小的园子,想到这边蚊虫多时,他微微皱眉,这里虽也不错,却比不得伯府地方宽敞,要委屈真真与他踏上采微堂前的石阶,已看到阿音等几个丫鬟知趣地退出来。
屋内只点了一盏小灯,他边推门边道:“虽说还没到正经用冰的时候,若是受不住用上一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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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中,池真真双手持剑蓄势待发,一见檀宁走进来,二话不说便砍过去,破风声起,银剑“咣”一声,正中黄花梨嵌云母石的桌子。
她没砍中!
非但如此,桌子好端端地,她反倒被顶得手疼!
檀宁面色大变,紧张地上前抱住她,把剑小心地从她手中抽走,丢到一边问道:“震着没,别伤了手!”
那柄剑一直挂在屋中做样子,连刃也未开,真真这是同他闹哪出?
池真真积攒了一日的怒气还没散出,正想说话,檀宁已叫道:“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叫大夫来?”
一时间整个宅子的人忙起来,掌灯的拿药的,端水奉茶好不热闹,屋里霎时变得亮堂,池真真使得劲太大,双臂有些脱力,被檀宁抱着,嗅到熟悉的气息,一时有些恍惚,回过神冷声道:“放开我!”
她语气决绝,檀宁却不松手,真真好香好软,便是她任性发小脾气也不想松开。
他待池真真向来耐心十足,柔声劝道:“你乖一些,待会儿大夫来了看过我才安心。”
可她毫不领情:“我说,放开我,你听到没有!”
池真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冷,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说出来,她很认真地表达愤怒,檀宁只温柔地应道:“听到了,真真说的我都听着。”
他听话地将池真真放开些,又一把揉进自己怀里,带着笑意道:“一日未见,真真是不是太想我了,嗯?”
池真真被按在他怀里,鼻子都要气歪了,她才没有想他!
她确实一直在想着和他有关的事,但都是些不太美妙的事,比如将他凌迟三日三夜,怎么就成了想他!
不是,这人哪来的自信,什么眼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