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
张合坐在城墙之上,静静看着东方,在漫无边际的漆黑夜色中静静等待着东方那一抹光亮,
就像这困在城中的二十万士卒等待胜利的希望一般,
可这其中区别太大了,
不管是如何沉寂阴冷的黑夜,总归会有黎明到来的一刻,只要不放弃希望,日出东升是板上钉钉的事,毋庸置疑,
可胜利不是,
希望这种暂存于人心之中,寄托在鬼神之上的虚无缥缈的感觉,
更加不是,
若是仅凭等待便能让人事事顺意,
天下自强不息之辈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儁乂将军,”,
高览慢步登上城墙,一步一停,似乎时间都在其脚上凝滞,
张合随着呼喊声回头看去,
只见高览手中端着一碗清粥,喜笑颜开的向他走来,
“将军,刚熬好的肉粥,就是没肉了......”,
高览将盛粥之碗放在地上,有些歉意的看着张合,
“不过我特意在这粥里放了些猪油,想来怎么也会带些油腥,将军,趁热喝吧!”,
张合愣了下,看着高览放在地上的满满一大碗粥,再抬头看了看高览,后者还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张合不知道这碗粥是怎么来的,但想来不会太过容易,
现在全军粮食吃紧,都是缩衣节食,除了袁绍,其余将士都是把三顿饭变成一顿吃,还吃的是干粮,就连张合都没怎么见过荤腥,
别说猪油了,就连米粥这种东西,此时的军中恐怕都未必找的到,就算是有,也是在中军大帐中,哪里轮的到他们,
“这粥......不会是从百姓那里夺来的吧?”,
看着张合狐疑的眼神,高览顿时心中哀怨不已,开口辩解:“抢夺百姓家中粮食,这等事我高览还干不出来!”,
“这粥是我用腰佩换来的!”,
“腰佩?”,张合惊奇的看向高览,“主公赏你的那块?”,
“你不是一直视之如命,怎的会拿来换粥?”,
“唉!”,
高览轻声叹气,
“人活着才是要紧事,其余的,都算不得甚!”,
“儁乂将军,快喝吧,粥要凉了,”。
张合左手端碗,缓缓起身,右手探出,拍了拍高览肩膀,
“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先喝些暖暖身子吧!”,
“我喝过了,将军你快喝吧!”,
高览扭过头,不与张合对视,甚至还抖了抖肩,
张合险些被高览这幼稚举动给气笑了,无奈拿开自己放在其肩头的手掌,看着碗中白粥,一口便喝下半碗,
“怎么样?”,
高览扭过头,期待的眼神出现在他这张究竟沙场风霜的脸上,实在有些违和,
张合鼓着嘴,不能答话,只是用力点头,
高览手扶城墙,看着远处,他知道十里之外就是刘备中军本阵,可仍是看不太清,
“儁乂将军,你说这仗,咱们还有的赢吗?”,
张合一口将碗中白粥饮尽,悠悠的叹了口气,
“为将者,尽人事,听天命,”,
“不管时局如何不利,战局如何吃紧,只要主公不弃我等,我等就理应为主公鞍前马后!”,
“为将者,决不能惧死!”,
“知道了知道了,”,
高览不耐烦的说着,
“你都说了好多遍了,都听腻了!”,
“呵呵呵......”,
“报!”,
传令士卒匆匆跑上信都城墙,单膝跪在地上,拱手见礼,
“启禀二位将军,主公军令,命二位将军率军五万,攻向刘备中军大营,即刻起兵,不得有误!”
“你再说一遍,”,
张合向后踉跄一步,幸得高览将其扶住,没有在这士卒面前出丑,
“启禀二位将军,主公军令,命二位将军率军五万,攻向刘备中军大营,即刻起兵,不得有误!”,
“退下吧!”,
士卒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只剩下张合,看着天边缓缓浮出的一抹光亮,神色黯然,惨白的如死尸一般,
“儁乂将军,主公这是,要咱们去......”,
高览手臂微微颤抖,似是有些不敢置信,“送死”二字,憋在口中,迟迟不敢说出,
“多半就是如此了......”,
张合缓缓开口,面无血色,似乎浑身的精气神都在此时散尽,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高览气的瞪直双眼,血丝遍布,袁绍的这道军令,仿佛让刚才那句“为将者绝不惧死”成了一句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你我二人,沙场杀敌,从来都是奋勇当先,主公能有今日基业,焉能少了咱们二人之功?”
“为何,为何偏偏是我们!”,
“有何不解!”,
张合话中尽是冷漠,
“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人,能让刘备能立刻接受主公是想攻其本阵?”,
“如若不然,焉能换主公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