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脸色都有些讪讪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位大娘的问题。
桑农身为北周人就该死吗?
不是的,前来大启的北周人,不止一两个。
两国虽然常年作战,但是百姓无辜,两国人互相碰上时,或许会彼此仇视,但大启并没有说,必须要将每一个北周百姓都杀死。
桑农他们先前被定下死罪,不过是因为有心之人定下他们是北周派来的奸细之罪。
可如今百姓们的声音,却证实桑农并没有任何为祸百姓的行为,只一心一意挖水渠而已。
郑文康脸色难看,“桑农乃是北周皇亲国戚,他是来祸乱大启的!”
百姓们都目瞪口呆。
然后道出了他们淳朴的想法:“可是都尉并没有祸乱我们啊,从不吃我们一粒米,不穿我们一根线,怎么算得上是祸乱呢?”
郑文康将怒火对准谢凛:“谢大人说什么加重他们的刑法,其实是假的,你的真实目的是为宋句他们开罪,是不是?这些百姓也都是你花银子请来的,听从你的摆布,为桑农他们说话,是不是!”
润雪也紧紧攥着扶手,掩藏在广袖之下的她的手,骨节泛白。
她说为什么一开始感觉不对劲儿,原来这就是原因,谢凛和楚合意根本没有闹掰,谢凛也从没有背叛楚合意。
这是一个计谋!
为了重新给桑农、宋句定罪,所以谢凛请求加重刑罚。
若谢凛没有这样请求,他们定然不会答应重审此案,不重审,就没有推翻宋句他们罪名的可能性。
他们被谢凛与楚合意联手欺骗了。
一个主张求情,另外一个则主张加重刑罚,让他们对谢凛的做法毫无怀疑。
尤其是听说楚合意与谢凛大打出手之后,她和东方朔都觉得,楚合意不顾男女大防,直接扑到谢凛身上咬他一口,肯定是气疯了,否则不会当众如此。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比命重要。
而现在,此局已成,她根本无力阻挡。
难道就这样生生咽下一口气吗?
实在不甘心!
外头忽然传来喧闹声。
皇帝察觉动静,问:“外边为何喧哗?”
姚安立即出去查看情况,一盏茶功夫后回来禀报:“皇上,外头全是百姓,乌泱泱的一大群。奴才叫人去打探,才得知他们都是青崖江以及水渠附近的百姓,他们听闻桑农的事情,特意前来为桑农喊冤。
“奴才听得他们嘴里说,桑农在带人挖水渠途中,不曾吃过任何人家的一口水一口饭,也没拿过任何人家的东西。”
姚安说得很是小心翼翼。
“还有人说,有一次桑农他们在村子附近搭灶做饭时,得知有一老者无饭吃,他还把自己的饭菜都给了那老者。那老者也来了,在外边跪着求皇上饶恕都尉一命。”
堂上一片安静。
在场许多人自认为很忠君爱国,也很关怀大启的百姓,但是他们也深知,能够做到桑农这样的,少之又少。
谢凛适时开口:“郑大人,百姓当中贪财的人有,不贪财的人也有,而其中想要钱财但是不敢拿贿赂的才是大部分人。
“或许会有一部分人拿了我的银子,服从我的命令,帮桑农说话。但是剩下很大一部分人呢?他们也都拿了我的银子吗?
“还是说,郑大人看不起我们大启的子民,认为他们全都是贪财的无节之人?”
郑文康脸色铁青,翕合着嘴唇,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谢凛又道:“况且我一早就主张,将宋句桑农他们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以扬我大启国威,我为何要收买百姓为桑农讲话?
“郑大人诬陷,要讲证据。”
这话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击得郑文康踉跄着后退一步。
润雪狠狠地闭上眼睛,简直不想再看,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结局。
就连皇帝都说:“丞相莫要误会谢大人了!”
郑文康很不服气,心都灰了半截,但还是得乖乖拱手应是。
温庭慎站出来:“皇上,从百姓们的反应可见,桑农在大启并未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一心一意为大启、为百姓做事。”
郑文康:“也许他只是还未来得及做!”
温庭慎:“丞相这样说就不公平了。假如我不喜欢丞相大人,我是否可以向皇上说,丞相想结党营私?结果在皇上彻查之下,丞相没有做结党营私的事情,难道我可以说,丞相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吗?
“如果这样的说法,都能够使一个人的罪名成立,那大启岂不是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谁还能好好过日子?”
郑文康气疯了!
东方朔忍无可忍,站出来说道:“就算桑农所做的事情,对大启有利,那宋句呢?难道他在我大启军营,也是真的为我大启训练骑兵吗?”
谢凛道:“成王殿下所想,正是微臣所想。皇上,宋句在军营也呆了大半年时间,若他用心做事,必定已经训练出一队骑兵。
“不若就拿他所训练出的战马与骑兵,与我们大启将士所训练的,来一场对决,看看结果如何,便可知宋句在军营是否当真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