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问话,把谢凛推入两难境地。
若回答喜欢,锦柔便是他蓄意谋害太子的手段。
回答不喜欢,便会伤害楚合意,以及镇北侯府的脸面。
皇后突如其来的温柔,是最毒的刀,想要杀人于无形。
但是谢凛没有任何犹豫,很快开口:“皇后娘娘,城安县主乃是太子殿下一见就倾心的姑娘,可见她的才貌非寻常女子可比,男儿心悦于她实属正常。
“自古以来,一家好女百家求,城安县主便是如此。可天底下的好男儿何其多,莫非每个心悦城安县主的男儿,皇后娘娘都要为他赐婚么?”
谢凛的口气平稳而冷淡,却带着十足的杀伤力。
楚合意乃是镇北侯府千金,皇后见一个男儿喜欢她,便要给她赐婚,把她放在什么地位上?
皇后还未来得及招架,楚合意也噌地站起来,质问她:“皇后娘娘,请恕臣女冒昧,臣女实在不懂您疯狂想要臣女嫁人的目的何在。
“因为臣女从小长在乡野,粗鄙不堪,所以皇后娘娘以为,只要您赐婚,臣女便要将其视为无上殊荣?还是皇后以为,臣女但凡见到一个男人,就恨不得嫁给对方为妻?
“说来说去,左右不过是皇后认为臣女低贱!”
与谢凛的冷淡杀伤力不同,楚合意的口吻带着愤怒小火苗,直接对着皇后发火。
元皇后呆了呆,没想到这二人竟敢呛声她。
她怒极,想要否认。
楚合意抢先一步:“今晚是成王与成王妃的庆功宴,皇后却屡次拿臣女的婚事说事,臣女斗胆问皇后一句,您是不喜欢成王与成王妃打胜仗么?”
元皇后:“……”
皇帝怒喝:“城安县主休得放肆!”
楚合意立即跪到大殿中央去:“臣女确实放肆,但臣女不怕皇上责罚。
“臣女就是想问一句,楚家世代镇守北境,其忠心日月可鉴,为此楚家多少子孙埋骨他乡,难道换不回臣女选择所爱之人的一点自由吗?
“若如此,楚家世代守护大启子民的意义何在?臣女父兄拼死抵抗北周大军入侵的意义何在?他们守护了大启,但是大启的皇后娘娘,却要臣女像个勾栏女子一样,接受她的安排,只要是男人,谁都可以!”
皇帝因她的话而怔住,没有言语。
楚合意脊背挺直,继续道:“臣女想不明白,为何皇后娘娘连这点脸面,都不肯给镇北侯府?皇后娘娘但凡有一点点因为,我镇北侯府死在北境的血脉太多而动容,就不会如此。”
在她挺身护着谢凛那一刻,就已经与皇后结为仇敌。
今日她本打算带着桑农来安安静静吃宴席的,但是皇后实在太过分,先是逼婚不成,又想利用她来谋害谢凛。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元皇后脸色煞白,身形晃了晃,几乎栽倒在地。
元冠玉立即帮衬着开口:“城安县主误会了,正因为你的父兄常年在北境作战,皇后忧心你的婚事无人做主,把你当亲生女儿,才要为你指婚啊。
“你看看,皇后指给你的太子,或者是谢大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
“太子身份贵重自不必说,谢大人才华横溢有目共睹,皇后并非轻贱你,而是真心为你着想。”
楚合意:“若皇后当真为我着想,为何皇后指婚之时,在乎的却是太子或者谢凛是否心悦我,而不是我是否心悦他们呢?
“若皇后不是在轻贱我,皇后应该询问我的感受,而不是让太子或者谢大人来选择我。
“再有,皇后要求谢大人表明心迹,想要谢大人如何说?他说倾慕我,锦柔便是他蓄意谋害太子的手段;他若说不倾慕我,便是看不上皇上册封的城安县主,看不上镇北侯府。皇后想置谢大人于死地?”
这些话,犹如实质一般,重击在皇后身上,她猛地往后踉跄一步,被嬷嬷及时扶住。
皇帝拧眉,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今晚上的皇后确实表现怪异。
而且似乎从一开始,皇后就想要杀死谢凛,她和谢凛之间有何深仇大恨?
无论如何,镇北侯府是需要安抚的;楚合意与桑农又才立大功,也是不能让他们心寒的。
这一次,皇帝虽然宠爱皇后,但从政治角度考虑,他选择偏向楚合意。
他不看皇后,直接下令:“皇后言行无状,传朕旨意,将皇后送回凤梧宫,反省三个月。太子的事情,就不必皇后操心了。”
多年来,皇后一直稳居中宫,加之她貌美,与皇帝青梅竹马,二人之间又育有太子与平阳公主,感情很是深厚,不曾吃过如此大亏。
禁足反省三个月,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轻罚,但对于皇后来说,已经很严重。
她愤怒、委屈、不甘地看向皇帝,但皇帝没看她,也没有改变对她的惩罚。
皇后感到心灰意冷,帝王的爱重,果然是不能相信的,她再次庆幸,庆幸自己二十二年前的决定与做法。
“臣妾告退!”皇后忍着眼泪福身。
走过谢凛身边时,她忽然停下,居高临下看着他:“谢大人,不论你是否相信,本宫方才是真的想要为你赐婚。”
谢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