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来了。”
县官看着佐吏,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自从配合徐则炁放过他们之后,这家伙就赖上官府了。
县官亲切地请徐则炁坐在内府大堂,自己坐在主位。
“徐兄怎么有空来我这啊?”
“大人,我已经做了半年的打更人了。县城的道路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徐兄话可不能乱说啊。什么道路了解得差不多了,徐兄是来打探情报的奸细吗?”
“明人不说暗话。到时候,要是真打来,我保证不伤城里的百姓。”
县官严肃面容,沉声说:“徐兄,这种玩笑话可开不得!”
徐则炁看着县官,眼里闪过欣赏。
“你是个合格的县官。”
佐吏给徐则炁端上茶水。
徐则炁呷口茶,温和地笑道:“心中有百姓,自然做事会有所顾虑。”
“徐兄不是俗人,这次来究竟要做什么?”
“我想揽下倾脚工的营生。”
“你想端粪!”县官惊呼。
“咳咳咳~”佐吏假咳出声提醒县官言辞。
“哦,不是。你想做粪夫?”
“是的。”徐则炁十分认真。
“为什么?”
“倾脚夫是个获利丰富的工作,富人的粪价格还能卖得不错的价格。我想给自己一个可以立身的工作。”
“很苦的。”
“不苦,就是脏累臭罢了。”徐则炁平静地说道。
“我帮你。”
“谢大人。”
徐则炁自己请木工做了辆严密的粪车,每日清晨到富户街道接收累积的粪便。
富户的仆役从府中后门端出粪桶,让徐则炁倒空了粪桶,再把粪桶拿回去。
“最近府里的人消化不错。”徐则炁和相熟的仆役打招呼。
“这么难闻,你还有兴致说笑。你的消化才好吧。”
“嘿嘿嘿。你真有趣。”
“快点运走吧,臭死了。”
运着粪车,还看到一个男人遮遮掩掩地从一家富户后门走出。
“哎,那人谁啊?鬼鬼祟祟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运你的粪吧!”
“哦。就问问嘛。”
徐则炁运着粪车到农家和地主农庄,找到施肥的农户,换了钱,把粪卖出去就拉着粪车回家。
“哎呀!好臭!”茂琛掩着鼻子,抬头抱怨。
“你一天到晚都在练字,有什么意思?”
“书道不凡。你这俗人懂什么?快离开我的书房,每天都要来我书房走一遭,你是故意的吧!”茂琛挥手赶徐则炁出去。
徐则炁坐在椅子上,“你这人穷讲究。有这时间学点武艺还能防身,非要附庸风雅,我看你没什么书法天赋,干嘛这么为难自己?”
“武艺不是我所求。”茂琛沉郁地说。
徐则炁探究茂琛神色,觉得他背后有什么隐秘。
“你到底在这个世上想要什么?”
“你呢?”
“当然是紫朝的皇位了。”
“你要皇位,天天端粪。那我练字,所求一定比你更高。”
“不为利便为情了。”徐则炁肯定地说道。
“没错。为了我的媳妇。”
“你媳妇不是这个时空的。”
“是。”
“你比我难。有志者事竟成,做就对了。”徐则炁拍拍茂琛的肩膀鼓励他。
“哎!你好恶心!你没洗手拍我肩干嘛啊!”茂琛从位子上弹开,扯着自己的干净的布衣嘴里嚷嚷。
“哼。”窃笑着,徐则炁退出了书房。
老子这么辛苦,怎么能让你小子这么惬意啊。
我端粪,你练字?让你感受下人间香臭,什么叫人间真实啊。就是我身上的这身粪味。
靠着倾脚夫的营生,徐则炁积蓄了一笔不小的存款。
倾脚夫的营生在徒弟十岁时交给她去做,运车的力气由雇佣的老实工人出,徒弟负责熟悉门路和收钱。
“徐渺真是倒霉,跟了你这种师父。”茂琛为徐渺抱不平。
“师父吃得了的苦,徒弟当然能吃。”
“你这是专制。”
“你懂什么?我徒弟的事你少管!”
徐渺听着两人斗嘴,自己在一边吃得很香。
起初是真的适应不了粪便的熏臭味,后来时日久了,倒也习惯。
富户的仆役看她年幼懂事,有时取笑闹她,给她取了个“粪娃”的诨名。
徐渺年纪小,倒也看透了人世冷暖,许多人一生都不曾经历的事她都经历过。
哪个富户姬妾通奸,哪个姬妾难产离世,哪个仆婢被击杀,哪个仆婢被发卖。
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事,徐渺的眼里心里已经越来越习惯,冷静得超越年龄。
倒是自己手上拥有的钱财是最实际的。
人心浮动,物欲横流,冰冷的钱财反倒给了徐渺一丝安定。
夜深人静,徐渺敲响锣盘,嘴里脆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今夜无灾,灯焰冷灭,虫鸣在寂静中清厉喧闹。
细细听着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