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余淮海觉得这一次偶遇王依一都是那样的不真实,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不停地掐着自己身上的肉,疼痛才能让他认为自己还活在世上。
那一个没有光亮的晚上,夜空里的繁星和呼呼拉拉流淌着的淮河水再次见证了他们青春年少的疯狂。
定格在那个特殊的短暂时光里,余淮海的世界是凝固的。除了自己怀里的女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当然,他也不需要什么了,有她的存在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他爱她,甚至一生都守在她的身边,对她一直好下去,他不想改变,他知道,她也不想改变。
然而,世事无常。有一个人想改变余淮海这一生,而且做到了,她就是田丽丽。
落雪无声的这个夜晚,田丽丽回到家中的时候,没有发现爸妈的存在,她便前往爸爸的工作室。
一栋破旧的混砖土房子里,霉味夹杂着潮湿扑鼻而来。透过门缝,在滋滋燃烧的汽灯下,田丽丽看到爸妈正在联手做泥塑。
田志明,一个五十多岁当了三年的文化局长的转业军人,因为爱好泥塑,多年来一直坚持和妻子研究开发了这一民间艺术。
中下游的淮河水舒缓而宁静,河岸两边经大水冲击的灰褐泥巴,韧劲和油性好,也是做开发泥塑的最好天然资源。
老田沉浸在这片自由自在的王国里,一上手做泥塑,他就忘记了自己还有局长这一身份,即使这时鼻子脸上沾满的泥水斑点,他也全然不知。单位的人知道他们夫妻的性格,私下里都喊他们是一对事业狂,真是啥人找啥人做夫妻。
“爸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我一个人在家里好害怕,咱们回家休息吧。”
“两天后,就要参加华东地区的民间非遗传承大赛了,爸爸妈妈都报名了,这两天正在赶作品,好女儿听话,回家早点休息,我们一做完就回家,不会太晚的。”老田眼脸下垂,透过厚厚的玻璃镜片,跟女儿嘀咕了一阵子。
田丽丽就差不多哭了,她甚至想跪下来求爸爸妈妈陪自己,寒冷的冬夜是每一个女生最孤独和寂寞的时光。
后来,田丽丽想如果那天晚上,父母亲能听田丽丽的话,或许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或许田丽丽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有怎么改变。
只是生活里没有如果。
第二天,大雪封门。田丽丽这一夜睡得很沉,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直到肚子里咕咕乱叫,才把她从周公那里拉回到现实中。
田丽丽揉了揉并不太想睁开的眼睛,去洗了一把脸,洗脸水冰凉刺骨,一下子激醒了她的神经。
不自觉中,她连用牙膏刷牙的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做,向爸爸的房间里走去。
敲开爸爸的卧室,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的雪花已堆积成各种各样的造型,映得室内床上的床单一片花白。
田丽丽有些着急了。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你们怎么会还没有回来呢?”
田丽丽在房间内高喊着,她甚至有些开始害怕起来了。她是不相信爸妈不回家的,象是对着冰凉的墙壁喊,又象是自言自语。
越是紧张,田丽丽越往坏的方向想。
她推开厚重的大门,外面刮着旋风,一阵紧似一阵。她又转回屋里,加了一件厚外套,向风雪里冲去。
爸爸的办公室同样被冰雪包围封锁着,田丽丽还没有来到门前,就开始大喊着爸爸妈妈。
因为风雪太大,今天上班的人也很晚,好多办公室里还没有开门。他们离办公室远的都有十几里路,路上行走起来极其艰难。
今天上班迟到,一定是个例外。在这种天气里,领导也不会因此责怪任何一位上班来晚的人。
田丽丽听不到屋里的回应时,就有些不自然了。爸爸可是最疼自己的人,不管田丽丽做错了什么事,从小到大都不会对她发过脾气,大不了会说一句“吃一堑,长一智”“下一次可要注意点”之类的话。
妈妈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对女儿的管理极其严格。每次田丽丽做错了什么事,包括在外面和男孩子打了架,回来都要被妈妈狠狠教训一顿,还要写上一篇深刻的检讨。
在田丽丽心里,妈妈像个母老虎,而爸爸就是一个文化专业的痴迷学者,两个人性格不一样,田丽丽当然更是把爸爸当成自己学习的偶像。
只是今天反复喊叫爸爸,也不见回应。办公室从里面闭得死死的,自己撞了几次也没有撞开。
田丽丽的喊叫声惊动了局办公室副主任赵大龙,他招呼着其他几位来早的同事一起撞门。
“咣当,咣当”,大家一起用肩膀撞,又找来一根圆木撞,十多分钟后,有些腐朽的大木门才被撞坏后,刚推开半边门,一股浓浓的煤烟味突然间扑面而来,熏得人透不过气来。
“坏了,赶紧的,大家先把窗户也打开,透透气。”赵大龙边说边第一个冲到窗户前,捅开了塑料薄膜纸。
房间里顿时迎来一股清新的气息,雪花也顺着空荡的窗户往屋里飞。
“赶紧的,抢救田局长,还有嫂子。”
王小五也跑了进来,背起躺在地上,嘴唇乌青的田局长向外冲去,有两个同事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