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又和你媳妇进城啦,别做饭了,去我家吃吧。”
自从李二夫死后,三里亭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乡亲们对苏修的态度,也重新变得热情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乡亲们本来就很同情苏修这个孤儿,再加上苏修平时为人大方,性子温和,所以他在三里亭的人际关系还是很好的。
在亭长李二夫的淫威之下,才逐渐和苏修疏远了。
前段时间苏修又冒天下大不韪娶了一个白虎寡妇,乡亲们一直认为他是活不了了。
谁知,苏修非但没事,想要害他的亭长李二夫却死了。
而且苏修似乎活的比以前更好了,天天带着新娶的白虎寡妇去县城。
这让乡亲们怀疑起了人生,难道白虎寡妇克不了天煞孤星?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但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因此,最近几天,乡亲们对苏修的的态度也转变了。
以前见了苏修夫妻二人连正眼都不敢看的人,纷纷打起了招呼。
尤其是邻居康婶,看到苏修赶着牛车回来了,直接发出了邀请。
“不了康婶,今日晚食你让三个弟弟来我家吃吧,许久不见他们,我都想他们了。”
面对康婶的热情邀请,苏修礼貌的拒绝了,但又不为了不落下康婶的颜面,他又反发出了邀请。
其实对于三里亭乡亲们,苏修打心底里没有怨过他们。
在这个吃饱饭都是奢求的世代,生存是他们的第一准则。
比如邻居康婶一家,她的男人虽然是战死沙场的,可由于没有斩杀到敌人,是没有任何爵位赏赐的。
朝廷虽说厚葬了她的男人,也给了一笔抚恤金。
可对于康婶来说,生活仍旧很艰难。
因为康婶还有三个儿子,老大去年已经十七了,老二九岁,老三七岁,都是嗷嗷待哺的崽子,家里的粮食从来都不够吃。
以前苏修经常带着三个小家伙上树掏鸟,田地里捉虫,偶尔也让他们来家里吃一顿咸菜滚豆腐。
可就在去年,李二夫见他们三个不顾威胁仍旧和苏修走的很近,就点名让老大服徭役去了。
徭役干了两个月,老大就回来了。
但,少了一条腿。
成了废人。
从那以后,苏修就不敢再跟康婶一家再来往了,主动与他们疏远了关系。
三里亭像康婶这样的家庭还有很多,家里的男人要么死在了沙场上,要么就是去服徭役去了。
留在家里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成年男子基本都是缺胳膊少腿,或者瞎了眼的残疾人。
要不就是苏修这样父母都不在的孤儿。
这也是乡亲们都害怕李二夫的原因。
没办法,平民在盛世都只能做牛马,更何况乱世了。
好在李二夫死了,大家都没了顾虑,面对康婶的热情,苏修也不忍再冷脸相对了。
“娘,修哥肯跟我们说话了。”
听到苏修的邀请,躲在康婶身后的两个小家伙,顿时钻出来高兴的拍手叫好道。
“小惊子,黑夫,过来吧。”
看到两个小家伙,苏修笑着冲他们招了招手。
许多平民连姓氏都没有,据说老二刚出生的时候,似乎是被青蛙叫声吓到了,他父亲就给他取名为惊,老三一生下来就跟黑蛋似的,便取名为黑夫。
两个小家伙一看苏修喊他们了,立马兴奋的跑了过来。
也许是长时间苏修没搭理他们了,两个小家伙都有些局促,跑到苏修身边,就没敢像以前抱着他的腿撒欢,只站在那里咧着嘴巴笑。
“怎么,还认生了啊,黑夫,去把你哥喊来,今晚都在我家吃饭。”
苏修上前摸了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一把,然后又指使老三黑夫道。
“嗯嗯。”
黑夫点点头,就跑回了家中,不一会儿,一个拄着木棍的少年,便一脸难为情的出现在了苏修面前。
“修哥,我对不起你。”
少年眼睛红红的,青涩的脸上挂着明显的愧疚,看到苏修,就低着头道。
苏修不在意的摆摆手,知道他的愧疚,是源于李二夫在为难自己的时候,他为了自保,没有替自己出头。
“衷啊,以前的事在我,不在你们,都大小伙子了,就别扭捏了,来,去我家坐坐吧。”
老大的名字叫衷,以前也是跟自己称兄道弟的。
要说愧疚,其实苏修心里比他更愧疚,要不是因为和自己走的近,李二夫也不可能故意针对他,刚满十七,就被征去做徭役,还废了一条腿。
虽说人残了也有好处,不用再被征召入伍,也不用再服徭役了,可也没法帮家里干农活了,更惨的是,可能连媳妇都娶不到了。
“去吧。”
看到苏修重新又跟三个儿子恢复了关系,康婶儿也高兴的红了眼眶,冲三个儿子挥了挥手,扭头就自己回了家。
她一个寡母,去苏修家不合适,三个孩子能去吃饭,就已经是占大便宜了。
“衷,你没忘怎么和面吧,没忘就去厨房和一盆面,今天烙葱油饼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