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始升温。
沐浴着春雨,四百人归家。
“哒哒哒......”
“哒哒哒......”
车队虽然不如运粮车那般浩浩荡荡,但一百多辆装得满满当当的货车引起的动静也不小。
队伍从东门进的城。
直到最后一辆货车入内,值守的边军伸长的脖子都不肯缩回。
“看出甚来?”
“昂看到张老抠那嘴翘得压都压不住,以他那吃碗面要续三碗汤的德行,绝对是发大财了!”
“天底下有这么容易发财的事?年年那么多兄弟给倪氏商行送特产去又运粮回来,你有听哪家说多挣过几个铜板的?”
“你也不瞧瞧他们跟着的领队是谁?都在传甘队长是个命里带财的,她都能提议从胡人身上扒下一层皮去死当,动动脑子让张老抠他们发点小财该是极容易的。”
“快别说了,昂之前就是报名慢了一步,差点就选上了......”
“下回就是哭着喊着赖着,昂也要跟着甘队长去办差!”
“......”
大营内。
留守的千夫长作为了他们晚归过程的汇报人。
他说起山匪与北仓村人狼狈为奸时,神情愤慨。
讲到山匪与村民们被甘队长压阵全歼时,又无比的畅快淋漓。
又将甘队长带去的医护队狠狠的夸了一顿,大赞他们在战后搬运尸体的卖力,和照顾伤患们的细心。
最后,谈及死去的兄弟们,他表示了遗憾,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的情绪低落。
拍着胸口很是自豪道:
“我们将那些山匪收刮了一遍,然后用这些银钱包圆了海津镇的棉布,只要卖掉这些棉布,死去的兄弟们一家最少能分二十五两银!再加上总兵大人给的抚恤银,他们的妻儿爹娘今后的日子就不会太难捱。”
至于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些三瓜两枣,他也就顺带提了几嘴。
反正他们没有人死在剿匪这事上。
把人老巢端了这事儿用了个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甘明兰只觉得,这个千夫长合该是个说书先生。
海津镇那个晚上发生的事被他说得跌宕起伏,让听他叙事的人也跟着他愤慨、紧张、伤感又激动。
赵牧云是一个劲儿的拍掌,连声叫好。
一千人杀三千多,在极其小伤亡的代价下全歼对方。
并在全员丧失战斗力的情况下,还懂得扯着赖总兵的大旗震慑住虎视眈眈的多方势力。
甘队长,果真智勇双全且带财的一员副将!
倒卖棉布又怎样?
边军的日子有多苦,没有人比他这个总兵更清楚。
从土匪身上得来的钱财叫做战利品。
战利品自然是,谁缴获的归谁处理。
况且,他们还把这等发财的机会带上了死去的那些兄弟。
可以想象死了亲人的军属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慰藉必会多上几分。
毕竟,活着的家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面对立下大功的甘明兰,赵牧云有些心虚。
他年前提交兵部的奏报,就已经将甘明兰作为首功之人提交了,可惜至今兵部都没给他一个回复。
如果甘明兰是普通军户,他能破格给提拔个游击将军。
但她现在流放犯的身份,除了朝廷能赦免,他却是不能为其更改良籍的。
所以在甘明兰提出成立医护队时,赵牧云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法子。
结果人家这个医护队是真的派上了大用场,他这边却没法在军功上给予直接的奖赏。
真是愧疚得慌!
得给他家远在商都养老的亲爹去封信,让他打听打听兵部那帮子废物点心又在琢磨些甚?
一天天的不正事,就知道玩弄权术。
甘明兰不懂赵总兵对她的愧疚。
交完差后,就让田玖等人代为处理那些个棉布的后续。
留给众人一个不好沾财的印象,美滋滋休她的十日假去了。
她没想到回家还有一个大惊喜在等着她。
一推开院门就看到了,院子里她那本该远在大名府的两个亲弟弟。
她有些懵,还以为在做梦,忍不住揉了眼。
耳边却听到两声:
“姐!”
“姐!”
再然后,两个比她还高一个头的大小伙子,几个健步就蹿到了她跟前。
一人拉着她一只手,乐得跟二傻子一样。
三姊弟各遗传了部分爹娘的五官,脸型、眉毛和三根都长得一样,陌生人都能轻易看出他们是亲姊弟。
在原身记忆中,可是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的。
快一年没见面,甘明兰不由得情绪激动了些。
“你们何时来边城的?简直太好了!我那会就同你们姐夫商量说要找人带信回去,想让你们来边城看看的。”
甘明寿咧嘴哈哈大笑:
“姐,亲弟弟和你心有灵犀哩!大哥被那个女人悔婚后,我就动员爹娘和大哥一块儿来投奔你!乐元县没有姐在,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