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云还是头一次听到,他那个一向端庄有礼的嫡妻,声量拔得这般高。
不知道府中是出了什么大事,值得她这般生气。
心中一凛,大步前行。
刚走进后院花厅,就看到了一副母女对峙图。
侯夫人姜氏胸口不停的起伏着,满面怒容。
而他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闺女,十分罕见的红了眼圈。
本就圆润的包子脸,鼓得更厉害了!
受了大委屈!
“谁能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还剑拔弩张的母女二人听到熟悉的声音,都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姜氏面色有些慌乱,很想切换到日常营业脸。
转化得有些生硬。
赵染之前和她娘争论了一会,还被刺了几句,心里确实有些委屈。
看到亲爹,这委屈更上了一层楼。
“爹,您回来了!您快劝劝娘,我不喜欢商都,也不想嫁给什么少阳表哥!”
“侯爷......”
姜氏气急败坏,她这闺女真是半句话都藏不住。
被她这么一闹腾,她还怎么替娘家大侄子美言几句。
商都?
少阳表哥?
嫁人!
三个关键词,狠狠的踩在了赵牧云的死穴上。
他闺女虚岁才十五,嫁什么人!
姜氏娘家也就是她祖父做国子监祭酒的时候,风光了十来年。
岳父大人科举二十年才考了一个同进士,现在在商都书院做先生。
两个舅兄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一个止步于举人,一个秀才还在科举中。
两家的子侄们,至今貌似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特别出色的。
妥妥的一代不如一代人!
再说了,闺女的婚事不应该先与他这个当爹的商议完,再透露一些给她知道么?
夫人直接和闺女提起这茬,打的是甚主意?
赵牧云这人平时确实有些不拘小节和大大咧咧,但这也不代表他没有心眼子。
粗一琢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对赵染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临走前还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小姑娘那双狭长的柳叶目弯了弯,又回到了明媚可爱样。
嗯嗯,万事有爹给她做主,谁也不能把她远嫁了!
赵染翻过年就要及笄了。
对于嫁人,她还是很有期待的。
她不喜欢离爹娘太远。
她对那种文弱的书生,没甚太大的兴趣。
她心中的完美夫婿,就该是那种有勇有谋还长得俊的!婆家人口要简单,最好是夫君成亲前没有通房、小妾。
边城、怀庆府与她家侯府有往来的人家中,那些适龄的小子们,就没有一个符合她心意的!
而且,她知道的那些还未娶妻的家伙们,全都和她那个庶弟一样,年纪不大,通房丫头一屋子。
她跟她娘参加宴会时,那些夫人们口口声声说的都是。
出身她们这样的人家,男子说不定未成年都要上战场。不拘嫡庶,早早留下血脉才是正事。
所以,赵睿这样至今还没搞出人命来的纨绔,在那些夫人眼里竟然还是个香饽饽!
想到这里,赵染狠狠的甩了甩头。
她双手紧握拳头给自己打气。
一定要寻一个,方方面面都符合自己心意的相公。
边城最尊贵的夫妻俩,看着闺女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
相对无言,沉默ing。
屋内的气压,越来越低。
看到宁阳侯半天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姜氏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硬着头皮道:
“侯爷,今儿收到了商都的年礼,大嫂在送年礼的时候还给我写了一封信。信里提到了她家少阳。
说起来,少阳刚出生的时候我没有出嫁呢。小时候就觉得模样和大哥很相似,现在长大应该也差不了!
今年虚岁十八,前年科举中了秀才,听说阳哥儿性子极好学问很扎实,三五年内中举的希望极大。
嫂子就想同我们亲上加亲......”
赵牧云冷着脸听完夫人的解释后,很不客气道:
“剿贼最有经验的阎王军和装备最齐全的净军,都剿贼好几个月了,结果却是流民越打越多。
商都要是没有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拱卫,多半早就被流民攻陷了。
朝廷的重兵都集中在九边重镇和商都,十三个布政使司的府兵都是不中用的。
阎王军和净军想要彻底剿灭这些流民,短则三两年,长则五六年!这般情况下,朝廷如何会开科举?
退一万步讲,哪怕大哥家的阳哥儿现在就是进士前三甲,我也不会让染姐嫁去商都的。
内乱外患都没有解决,只有呆在侯府才是最安全的!”
赵牧云没说出口的是。
自家侯府日子都不富裕,夫人娘家那种一代不如一代的清流,说不定嫁过去,还得用染姐的嫁妆来养家。
最重要的是。
商都那么远!
要是闺女在婆家受气了,他都鞭长莫及!
他才三十出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