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
康熙在检阅河工途中,从梁九功那偶然听说胤礽为灾民捐了两万两银子后,倒是没像怀疑胤?那样,特别怀疑胤礽的用心。
他在近臣面前,老怀大慰地夸太子有爱民之心和孝悌之义后,打算回京后从私库拿两万两银子贴给胤礽。
三月十五。
刚回京的康熙还没来得及开口吩咐梁九功给胤礽送银子,纳兰明珠便来了。
“奴才见过皇上。”
纳兰明珠行完礼,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康熙身侧的梁九功。
“梁九功,你带人下去吧。”
康熙头也不抬地道:“让人都走远点。”
“嗻。”
梁九功有意无意地扫了纳兰明珠一眼后,弯着身子告退。
“吱呀”一声,乾清宫大殿的门被关上。
康熙不怒自威地坐在上方,低眸看着纳兰明珠,“说说吧,查到了什么?”
“回皇上的话。”
纳兰明珠给康熙磕了个头,放缓语速道:
“奴才听说,太子爷私下里从不让索额图行礼,更是在索额图五十岁生辰时,花费数万两白银买了把前朝名剑送给索额图。”
康熙眯了眯眼,放在椅子边沿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台下的纳兰明珠还在继续说:
“三十五年,皇上亲征噶尔丹时,太子爷留索额图日日在毓庆宫用膳。
三十六年,皇上巡幸塞外时,太子爷应索额图之求,把索额图的儿子格尔芬安排到户部。
三十八年,皇上检阅河工时,索额图给太子爷送上百万两白银,太子爷给了两个县令的缺。
三十九年,皇上……”
纳兰明珠话还没说完,康熙阴沉着脸打断他:
“你可有证据?”
“奴才有。”
纳兰明珠从怀里掏出一个略带褶皱的账本,低着头双手呈给康熙。
康熙伸手接过,快速翻看起来。
纳兰明珠趴在地上,耐心地听着康熙翻书的声音。
他知道,借用太子把索额图扳倒后,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只要索额图倒台,他心甘情愿地挨骂受罚。
康熙面上毫无波澜地翻看着太子与索额图之间的笔笔交易和句句真情,心里的怒火快要窜上天。
这就是他一手养大的太子吗?
他恨不得用自己的骨血来养大的好太子吗?
私下收取贿赂、卖官鬻爵不说,太子竟然说,索额图是他最亲的人。
康熙揪着心翻完面前的账本后,闭上眼睛半晌没说话。
纳兰明珠没听见皇上的动静,大着胆子抬头看他。
“皇上……”
纳兰明珠见康熙没睁眼,又靠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康熙面前,哆嗦着手去试康熙的呼吸。
气死皇上的罪名,他九族都当不起啊。
康熙听见纳兰明珠的动静,睁开眼便瞧见纳兰明珠朝他伸手。
他不悦地睨了眼纳兰明珠,语气平静地道:
“端范,你这是想谋杀朕吗?”
“皇上,奴才哪敢?”
纳兰明珠见康熙不是出事了,喜极而泣道:
“奴才见皇上不吭声,以为是奴才不争气,气到皇上了。”
“是吗?”
康熙冷哼一声,摆手道:
“下去吧。”
“奴才遵旨。”
纳兰明珠的目光在账本上顿了下,连忙低着头走出大殿。
他是想让索额图早日倒台,但他没想让自家九族都给索额图陪葬啊?
天知道他以为皇上被他气死时,心里的恐慌有多大?
算了。
他能做的都做了,纳兰明珠决定不再继续掺和了,免得惹火烧身。
更何况,凭借他与皇上君臣大半辈子的经验来说,纳兰明珠觉得这次的事最多到索额图那就停了。
毓庆宫的太子爷依旧是皇上心尖尖上的那一位,他犯不着头铁地去触怒太子。
乾清宫里。
康熙不死心地又翻看了一遍账本,可他除了看出“索额图与太子感情甚笃”之外,什么都不想看出来。
他忍了又忍,还是沉着脸把茶盏砸了。
自他登基到现在,四十二年了啊。
他顾念索额图与年幼的他一起擒获鳌拜之功以及孝诚仁皇后的情分,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索额图。
可索额图是怎么报答他的呢?
他竟然敢让太子妄顾君恩,把他当成最亲近的长辈孝敬?
索额图简直可恶至极!
“皇上。”
梁九功听见里面传来的声响,猫着腰守在门前。
康熙听到喊声后,敛了敛脸上的怒色,沉声道:
“梁九功,把隆科多叫进来。”
隆科多?
梁九功愣了下,忙应声,“奴才遵旨。”
片刻后。
“奴才……”
隆科多跪在地上要行礼,康熙摆了摆手道:
“隆科多,你去查查索额图和心裕。”
虽然康熙生气索额图教坏